出征前,心上人曾许诺十里红妆娶我为妻。
可得胜回朝那日,他却带回一貌美女子……
这郎君,我不要了!
1
大元朝三年,京都。
护国大将军叶卿在边关与梁军鏖(áo)战三载,终破梁国都城,得胜归来。听闻消息的百姓早早地等在街边,欢迎这位年少有成的大将军凯旋。
长公主苏锦朝更是一大早就溜出了皇宫,躲进了旁边的客栈,透过窗子偷偷地看着来人。
叶卿一身玄色戎装,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薄唇轻抿,目光如炬,脊背挺得笔直,看上去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一别三年不见,他的五官在边关风霜浸染下越发的刚毅冷硬,却也挡不住清俊如谪仙一般的容貌。
苏锦朝看的痴了,偏头问丫鬟月翎,「你说,叶卿会不会依了圣旨娶我?」
月翎不迭地点头,「公主才貌双全,倾国倾城,叶将军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拒绝?」
虽然月翎的话里不乏奉承之意,可倒也是事实。
苏锦朝贵为大昭国长公主,从小被皇帝勒令学文习武,吃了不少苦头,倒也文韬武略无一不通。长相方面随了已故的先皇后,五官明艳张扬,容色无双,名动京都。
因此自她及笄后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南安侯世子,年轻的状元郎,李翰林的嫡子,这些人她却通通都瞧不上,她心悦的,自始至终只有护国大将军叶卿。
苏锦朝苦笑,「但愿吧。」
2
苏锦朝初见叶卿时,是三年前的上元节。
那天她厌倦了大学士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唠叨,又听宫女们说宫外的上元节是如何热闹有趣,不禁心痒难耐,换了一身男装就拉着月翎一起偷摸着溜出了皇宫。
也怪她心思纯良,不懂得外面世道险恶。
一路上都被各种稀奇玩意晃花了眼,见着什么都毫不犹豫地掏银子买,那副财大气粗的架势和月翎手中鼓鼓囊囊的荷包以及她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都让有些人眼红不已。
苏锦朝不知早已被人暗中盯上,仍高高兴兴地随着放花灯的人一起出了城。
待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突然从天而降一伙凶神恶煞的大汉,据说是附近山上的山贼,最近官府查得严,他们生意也不好做,差点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不,刚巧就碰上了苏锦朝这么个财大气粗偏又势单力薄的主儿,不劫她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
苏锦朝本身功夫也不弱,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乌泱泱一大片,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偏生月翎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她拖累着,苏锦朝最终还是不敌这些山贼,被他们给结结实实地捆上了。
「你们把钱财都抢走了,为什么还不放人?」苏锦朝憋了一肚子气,冲山贼吼道。
为首的山贼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把你带回去,给我们大当家的当压在压寨夫人去。」
「你们大当家的,莫非还有龙阳之好?」
「姑娘的假胡子快掉了,还有,耳洞实在太过明显,在下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也奇了怪了,苏锦朝原本以为山贼都是粗鄙不堪的,这个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啊。」不待苏锦朝细想,那人却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走咯,回山寨了。」
好吧,苏锦朝收回了她刚才的想法,竟然觉得他是个君子,说到底也就是个粗俗痞气的山贼头子而已。
3
苏锦朝这一刻,才真正开始慌了。
难不成她堂堂大昭国的长公主,真的要去给一个山贼当压寨夫人吗?
苏锦朝后悔死了,干吗偷偷跑出来,就算出来也应该带上些侍卫啊。这下惨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锦朝不停地挣扎着,双目赤红,「放开我。不然的话,我赶明非得血洗你们的山寨,把你们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呵呵。」耳边传来男人低沉而又愉悦的笑声,苏锦朝一惊,又突然听见前边有人出言呵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冷冷地朝他们一瞥,声音平静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山贼头目一见叶卿,登时变了脸色,不做任何反抗地扔下苏锦朝就带着手下的人逃跑了。
「姑娘,没事吧?」叶卿伸出手来,将躺在地上狼狈的苏锦朝扶起来,替她解了绳子。
苏锦朝诧异,好不容易女扮男装一回,怎么一个二个的都知道她是姑娘家。
「公……小姐,你的发髻散了。」月翎出言提醒。
苏锦朝一摸,青丝如瀑垂在她的身侧,原来刚才的那一番挣扎,竟不知道把束发的簪子丢到哪里去了。
「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姑娘还是不要轻易出门了。」
叶卿说完就要离开,苏锦朝叫住他,一向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长公主难得有娇羞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
「叶卿。」男人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
原来他就是叶卿。
作为大昭国最年轻的武状元,父皇不止一次在苏锦朝面前提起过他。每每都称赞不已,说他一身武艺极佳,对朝廷忠心耿耿,谋略胆识都无人能出其右,是大昭国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苏锦朝却不知,这叶卿,竟生得如此好看。
叶卿,叶卿。
「天恩厚,金花屡锡,偕老共卿卿」。
苏锦朝如是想。
4
自那天起,苏锦朝就厚脸皮地缠上了叶卿,打着各种幌子三天两头地往人家的府邸跑。
叶卿烦不胜烦,又顾念着她是公主,不好过分苛责,只得委婉地劝道:「公主毕竟是个女儿家,老是往臣的府上来,传出去了旁人会说闲话的,对你影响不好。」
彼时苏锦朝正站在廊下逗弄叶卿养的那只巧嘴鹦鹉,闻言偏过头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叶卿道:「我不在乎。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说他们的,我过我的,与他们何干?」
叶卿一滞,暗想:长公主还是太过天真了些。
御花园里牡丹遍地开花的时候,苏锦朝软磨硬泡地向父皇求了恩典,求父皇为她和叶卿赐婚。
苏锦朝过了年已经十六岁了,通常这个年纪的女儿家都已嫁作人妇了,更有甚者当娘的也比比皆是。
她死皮赖脸地黏在叶卿身边那么久,也明里暗里地暗示过许多回,自己对他有意,叶卿那厮却没有任何反应。
眼见着父皇为她的亲事险些愁白了头发,苏锦朝觉得,与其等叶卿那个木头开窍,还不如自己主动求父皇赐婚。
成了亲之后,她就是叶卿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能日日与他相处在一起。时间长了,不就日久生情了嘛。
皇帝原本不太同意,他疼惜母妃早亡的长女,不想她受任何委屈,从小宠到大,也就让她养成了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性子。而叶卿那个人,家国事业心太重,又生性冷血,不适合她。
可拗不过苏锦朝低声下气的哀求,最终还是把圣旨给拟了。
谁料叶卿直接拒了圣旨,又以边关梁军来犯为借口,自请出征抗敌,不破梁军终不还。
皇帝感念他为国一片忠心,特地下旨封他为护国大将军,领十万兵马,出征边关。与苏锦朝成亲这件事,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临走那天,苏锦朝去送他。
城门口,叶卿向她拱手,「公主一片痴心,叶卿受之有愧。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或许我不能活着回来,公主还是早些另觅良人吧。」
「叶卿哥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等着你。」
苏锦朝今日精心装扮了一番,面上化了妆,鬓间插了一支金步摇,穿一身妃色长裙,裙角用丝线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明艳动人,顾盼生姿。
此时一双眼睛亮亮的,眉目间满是坚定。
叶卿心中微微一动,半晌过后又苦笑道:「公主,别等我了。不值得,我心里没有你。」
等苏锦朝回过神来的时候,叶卿已经走远了。
看着马蹄飞扬激起的漫天黄沙,苏锦朝心里百味杂陈。
5
苏锦朝当真等了叶卿三年。
时光匆匆,打马而过。如今,叶卿果真平安回来了,还打的梁军俯首称臣,承诺永不来犯。皇帝大喜之下,赏赐了百亩良田,黄金万两,锦缎数匹,叶卿一时间在京都风头无两。
不但如此,皇帝还将三年前的圣旨拿出来,将长公主赐婚与他。不料,叶卿却再次抗了旨。
皇帝大怒,指责叶卿藐视天威,越发无法无天,最后气得拂袖而去。
叶卿无奈,只得去找长公主。
「叶卿哥哥,一别三年不见,你还好吗?」苏锦朝见是叶卿,心里欢喜得不像话。
「公主,臣有事相求。」叶卿单膝跪地,言语间尽是疏离。
「还请公主劝说皇上,收回圣旨。不瞒公主,此去边关三年,臣遇到了心爱的女子。我答应过她,回京之后一定要十里红妆迎娶她。
除了她,我心里再装不下其他人。望公主成全。」一番话说得果断利落却也绝情无比。
「回京之后一定十里红妆迎娶她。」苏锦朝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她看向叶卿,眸子里已有水雾氤氲,「你可知,我等了你三年?」
「臣愧对公主,只是,强扭的瓜不甜不甜,还望……」
好一个强扭的瓜不甜,我今天偏要试试,强扭的瓜甜不甜!
苏锦朝倔脾气一上来,谁都劝不住。她掐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在手里把玩,慢悠悠地道:「陛下金口玉言,岂是我能劝得住的?
叶大将军,如若不想因为忤逆罪害得全府上下满门抄斩,就乖乖地等着做我的驸马吧。」
元历六月初八,宜嫁娶。
这一天,叶卿迎娶长公主苏锦朝为正室,当真是十里红妆,盛世繁华。
洞房花烛夜,苏锦朝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端坐在床边,眉目间皆是掩不住的笑意。不管怎样,她终于如愿成了叶卿的妻。
已是深夜,叶卿才迈着缓慢的步子踏入了新房。
苏锦朝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就被掀起,「苏锦朝,这下你满意了吧?」
叶卿的一双眼睛赤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苏锦朝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卿,满面寒霜,眉目疏离,冷酷暴戾。
「你喝醉了。」话音未落,苏锦朝就被叶卿一把推倒在床上,随即便欺身而上,动作粗鲁地撕开她的衣服,毫不犹豫地闯入……
苏锦朝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却还是忍着疼痛,无比心满意足地、紧紧地抱住了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
她终于成了叶卿的妻。
6
第二天一早,叶卿临走前对苏锦朝说:「待会秋韵要过来给你敬茶,她性子软,你最好不要欺负她。以后,你就待在你的如意阁,别瞎转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太过苛待你。」
苏锦朝想到昨天还和她鸳鸯交颈的男人,今天为了另一个女人却说了这么一番话敲打她,不由得心里微涩,反唇相讥道:「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不会去找她麻烦。我堂堂公主,还不屑于跟一个无名妾室计较,未免失了身份。」
「呵,少拿你的身份压人。你如今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妻子。如果不安分守己,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一样休了你!」叶卿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警告苏锦朝。
苏锦朝面上一滞,却没再言语。
当初强逼他娶自己,本就是自己理亏,叶卿恼火她也实属正常。苏锦朝打定主意,往后要安安分分做个贤妻良母,为叶卿洗手做羹汤,但愿时日久了,他会接纳她。
刚吃完早膳,姨娘秋韵就来了如意阁。
「秋韵给夫人请安。」
苏锦朝暗暗打量她,乌发绾成髻,一身水青色的折枝纹综裙,小脸莹白如玉,下颌尖尖,虽然五官不算明艳,却也胜在清秀可人,数不尽的娇羞。
怪不得叶卿说她性子软,怕自己欺负了她。摆了摆手,苏锦朝不咸不淡地让她起身。
敬茶的时候,不知秋姨娘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抖了一下,一杯滚烫的热茶倾洒了出来,尽数泼在了苏锦朝的身上。
「你会不会敬茶啊?笨手笨脚的。算了,回去吧。」
月翎暗自惊奇,往常丫鬟梳头时不小心弄疼了公主,都会招来一顿责罚。今天公主倒是好性儿,被泼了热茶居然也忍了下来。
谁知秋姨娘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身子抖得如筛糠,嘴里还一直喊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动静闹得太大,院子里的一些丫鬟婆子通通好奇地伸着头往里看,苏锦朝一阵头疼,耐着性子说道:「不碍事,赶紧起来吧,别让府里的人都以为,我仗势欺人。」
秋姨娘身子一晃,乖乖地起身退了出去。
苏锦朝午间小憩了一会儿,起来后月翎慌慌张张地附在她耳边道:「秋姨娘在院子里跪着呢。」
「为何?」
「说是给公主赔罪。」
「我不是不怪她了吗?跪了多久?」
「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罢了,去看看吧。」
「秋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锦朝问。
「妾身是来向夫人赔罪的。早上是妾身鲁莽,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原谅妾身。」秋姨娘抽抽搭搭小声说道。
「苏锦朝,你在干什么?」
苏锦朝还未来得及说话,叶卿却突然闯入院中,看见这样的场面,咬牙切齿地质问苏锦朝。末了,又一把捞起秋姨娘,骤然瞥见她膝盖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瞳孔一缩,万分心疼地问道:「她怎么欺负你的?」
秋姨娘摇头,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没有,是妾身做错了事,冲撞了夫人。」
这一番解释,欲盖弥彰,反而坐实了苏锦朝仗势欺人的可恶行径。
「原来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苏锦朝在心里冷笑。
叶卿猛地走到她面前,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侧脸火辣辣的疼,苏锦朝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叶卿,他居然打她?成亲第二天,叶卿居然为了一个小妾打她?
「你知不知道,她的膝盖有伤,在边关的时候她曾替我挡了一箭,至今还未痊愈。你是要害她双腿残废掉才甘心吗?」叶卿的眸子猩红,目眦欲裂,「苏锦朝,我原以为你就是性子嚣张了些,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歹毒!」
「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苏锦朝慌了,拉着叶卿的衣角哀求。
「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吧。」叶卿挣开她的手,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抱着秋姨娘扬长而去。
7
「公主,驸马欺人太甚,咱们进宫去为你讨个公道吧。」月翎拿着湿毛巾替苏锦朝敷脸,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苏锦朝苦笑,「当初是我求着父皇把我嫁给他,如今才成亲第二天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回宫,像什么话。一切都是我自己求来的,怨不得旁人。」
那天之后,叶卿再也没有踏进如意阁一步。听下人们说,秋姨娘的腿疾复发,一直卧病在床。叶卿除了处理公务,旁的时间都陪在秋姨娘,寸步不离。
苏锦朝备了些昂贵的药材和补品,亲自去了秋姨娘所在的暖翠阁,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秋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一脸趾高气昂,「爷说了,秋姨娘还在养病,闲人勿扰。」
苏锦朝抬脚就将她踹倒在地,勾起唇角冷笑,「我竟不知,府里如今连一个狗奴才也敢挡我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滚!」
「你又在发什么疯?」叶卿听见动静从房里出来,看着苏锦朝皱眉道。
苏锦朝一肚子火气却在看见叶卿的瞬间就泄了下去,她敛了性子,软着声音道:「从成亲第二天开始你就一直宿在秋姨娘房里,这样恐怕不合规矩。如若父皇问起来,我也不好说。」
「你在威胁我?」叶卿眯着眼睛看她。
「不敢。」
用晚膳的时候,叶卿如她所愿地来了如意阁。苏锦朝舒了一口气,放下身段,柔声软语、殷勤备至地服侍着叶卿用饭。
席间叶卿虽然还拉着个脸,但也没再发难,一顿饭吃得还算相安无事。
自此之后,苏锦朝更是用心去待叶卿好。知道他爱吃桂花糖蒸栗粉糕,就跟厨子学了亲自做给他吃。
叶卿爱喝庐山云雾,她就命丫鬟采了晨间的露水,亲自替他烹茶。叶卿喝一口她就高兴得不得了,浑然不顾白嫩的手指被烫了几个大大的水泡。
原本苏锦朝习惯了每天练一会儿剑,只因叶卿有一次撞见,不满地说了句,「堂堂将军夫人,整日里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苏锦朝就乖乖地收了刀剑,老老实实地在待房里,看书练字,偶尔学学绣花做衣裳。
一晃半年过去了,叶卿到如意阁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不管苏锦朝再安分守己,也不管她做多少盘桂花糖蒸栗粉糕,泡多少壶庐山云雾,叶卿始终对她淡淡的。
苏锦朝总在想,叶卿的心难道真的是石头做的吗?怎么捂都捂不热。
后来苏锦朝才发现,叶卿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他会爱人也会疼人,只不过他的心里没有她,所以那些温柔爱意从来半分都不曾施舍给她。
那天苏锦朝好不容易绣了一个荷包,高兴跑去送给叶卿,叶卿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拒了,冷冰冰地说道:「我不喜欢佩戴荷包。」
苏锦朝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刚好碰见秋姨娘婷婷袅袅地走过来,手中拿了个同她手里差不多的荷包。
鬼迷心窍般,苏锦朝偷偷爬上围墙,却正好看见秋姨娘一脸娇羞地把荷包递给叶卿,叶卿没拒绝,反而是欢欢喜喜地收下,系在腰间。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叶卿附在秋姨娘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着,眉目间满是柔情。
苏锦朝浑身的血液尽退,耳边的风像把刀子一样在割她的脸,身体里又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挥舞着尖利的爪牙在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8
「月翎,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强扭的瓜果真不甜。」苏锦朝窝在床上,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
「公主,咱们回宫吧。在这将军府里过得不好,咱们就回去好吗?别在委屈自己了,公主。」月翎流着泪哀求她。
「好啊,正好我也想我父皇了。」
苏锦朝出王府的时候,叶卿赶来拦住了她,「你又要闹什么?」
苏锦朝苦笑,嫁给叶卿的这半年时间里,为了讨他开心,自己就如同拔了爪子猫一样,事事如他所愿,敛了所有锋芒,温顺乖巧得不像话。他怎么就看不到,怎么还总说自己发疯,胡闹呢?
「我想回宫住几天。」苏锦朝神色平静地说道。
「那好吧。」叶卿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失不见。
回宫之后,苏锦朝一直郁郁寡欢,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叶卿。一想到叶卿待秋姨娘那般温柔体贴,对她却如此不屑一顾,她的心就疼得仿佛在滴血。
月翎不忍看她这副样子,央着她出宫去逛逛。
没想到冤家路窄,苏锦朝居然在街上碰见了那天打劫她的山贼,这厮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身形修长,朗眉星目,气质儒雅沉稳,竟也人模人样的。
苏锦朝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一脚踹向那人。那人功夫倒也不俗,一个闪身躲开了她的飞脚,迅速与她缠斗在一起。
苏锦朝许久没有练武,有些生疏,几个回合下来,终是不敌那人,被他钳住了双手。
「唰唰唰……」苏锦朝身边的侍卫看公主落了下风,纷纷亮出剑来。那人身边的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拉起架势就要开打。
「大胆,连公主都敢欺负,我看你是活腻了。」月翎眼见着对方人多势众,更不好惹,立马主动亮出了公主的名号,企图震慑对方。
「你是长公主苏锦朝?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那人眼睛一亮,笑着问她。
「知道了还不乖乖把我放了,否则我定要将你们山寨夷为平地。」
那人愉悦地轻笑道:「山寨早就被我给夷为平地了,你晚了一步。」
「我是南安侯世子顾玄瑾,当日是奉了皇命去剿匪,不料那群山贼太狡猾,狡兔三窟总也抓不住他们。
无奈之下,我只得混进去假装和他们是一伙儿,劫你只是为了做给他们看的。就算没人来救你,我也会偷偷找个机会放了你。」
苏锦朝和顾玄瑾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此后臭味相投的两个人整天厮混在一起,斗鸡走狗,逛窑子,喝花酒,好不快活。苏锦朝觉得,自从嫁给叶卿后,她就再也没有哪一天能似如今这般轻松快乐。
「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娶了我,咱俩在一起多快活啊。去他娘的叶卿、李秋韵,都通通滚蛋。」
苏锦朝喝得醉醺醺的,拍着顾玄瑾的肩膀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