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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天一碗糊涂粥

2024-01-03美食

□耿艳菊

天寒地冻的时节,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最可爱,暖而忘忧。食物的治愈能力在一碗粥中迎面而来,裹挟着春天的阳光、云朵的轻软。

中原地区的很多乡村人家一年四季里三餐习惯早晚要有粥的,尤其在冬天,不喝粥总觉得不对劲儿,不像一顿饭的样子。一筐子馒头、一两盘菜、几碗热粥,是乡村人家饭桌上千篇一律的饭食,没有厌烦的时候。

就这样,我们喝着粥、吃着馒头长大。离开乡村,到城市的大繁华中去,那么多名目繁多的饭食也不过是烟花绽放的热闹。站在冬天的寒冷里,最贴心暖人的还是温暖过整个少时岁月的粥。

「粥」字的中间是「米」,但在我们老家,粥的食材并不是米,而是面粉、红薯、花生和各种豆子,一切原材料都来源于自家的田地。锅灶是泥土和砖垒起的,柴火是收获庄稼后的秸秆。锅里添几瓢水,切一块红薯,放一把泡好的豆子,大火烧开,熬煮一会儿,然后搅半碗面糊倒进锅里,用大勺子搅匀,再滚个两三滚就好了,热乎乎、香甜甜,简单味美。

过去,「粥」这样的名字在乡下人家的字典里并不存在,我们的乡语里叫它「糊涂」。熬粥叫「打糊涂」,一个「打」字,很形象,朴实而粗粝,是属于乡村的语言。

在镇上工作的人或者稍微有些体面的人叫它「稀饭」,听着是洋气了些,仿佛是见过世面的,但似乎不对味。

乡村的大地上,「糊涂」多亲切。去亲戚家做客,或是邻里间串门,要走的时候,大家都要留一留:「急啥?喝碗糊涂再走吧!」就是要留来人在家里吃顿家常便饭的意思。

馒头、菜,配上糊涂,非常完美。就像吃米饭一定要配一碗汤一样,人的身体才觉得舒适。一边吃一边喝,是平衡热闹的小日子。

南方稻米、北方小麦,南方人喜欢吃米饭、喝汤,北方人喜欢吃馒头、喝粥,地域不同、习惯不同,而生活和饮食的内涵是一致的,讲究的都是一个平衡得当。

光阴是奇妙的溶剂,南方的米不知何时渗入了我们乡村人家的生活里。

记得小时候,只有在每年腊八的时候,大家做腊八饭,才会放多多的米,煮成黏稠的样子,像粥,也像饭。再买点肉,炒两个可口的菜,就是过腊八了。

如今,肯安于寂静、守着泥土的人少了,旧厨房的老锅灶多半冷清着,乡村人家煮粥的主要食材也都换成米了,煮粥的用具样式先进,电饭煲、高压锅等,相比过去老锅老灶打糊涂的方式更省事方便。

不过,老一辈的人依然喜欢说打糊涂。

回老家,见老人们坐在胡同口闲聊晒太阳,和他们打招呼,有时问:「吃过了?吃的什么饭呀?」

「打的糊涂。」老人们迎着阳光,笑眯眯的,真是亲切。

母亲也常说打糊涂。过年时亲人都聚在一起,母亲早早起来,总是要问我们「打糊涂好不好」,大家都笑起来:打糊涂,太好了!

打糊涂,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是有故事的词汇,而我们的孩子这一代就不懂了。也许再过个几十年,它就与乡村的炊烟和淳朴一起尘封成泛黄的历史了。

十来年前,还在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在冬天的街上闲逛,冷风里瑟瑟发抖。街边一个塑料布围成的小摊上亮着灯,红薯片黑豆糊涂粥在灯光下冒着热热的白气。我们欢喜地要了两碗,捧在手上,到处是甜蜜在流淌。即使后来爱情在生活里变得平淡无奇,那样的情景却令人知足沉醉。

喜欢「糊涂」这个名字,很像生活。糊涂粥,酸甜麻辣咸,糊里糊涂,暖暖的一辈子。过日子,太精明、太计较了,反而容易失去一些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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