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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星反对地圆说:明末地圆说进入中国后的遭遇

2024-01-06历史

明末,以地圆说、五大洲说等为代表的西方新世界观念首先通过耶稣会传教士传入中国。

不过,与日本同时期相比,日本在丰臣秀吉「伴天连追放令」发出后耶稣会就基本中止了在日本的活动,耶稣会在中国的传教时间很长,直到中西因「大礼仪」之争产生尖锐矛盾,1773年罗马教廷宣布取缔耶稣会,才基本结束了其在中国的活动。在此期间也有其他天主教差会在华活动,但耶稣会占有绝对优势的地位。


1、中国明朝士人对西方世界观念的接受与转变

耶稣会早就有进入中国传教的打算,他们-传教士沙勿略第一站去了日本,而第一个到达中国的传教士也是沙勿略。

据【利玛窦中国札记】所言:「 当沙勿略在日本的偶像崇拜者中间进行工作时,他注意到每当日本人进行激烈辩论时,他们总是诉之于中国人的权威 。」

所以,沙勿略在日本传教一段时间后便准备进入中国。1552年,他抵达广东上川岛,但一直未能进入中国内地,不久便病死于该岛。

第一个以新世界观念吸引中国内地人士的是利玛窦。

1583年,利玛窦在广东肇庆传教时展示的世界地图引起了中国人的注意。由此,利玛窦详细地将地圆说和世界五大洲观点传入中国。五大洲说、地圆说、五带说等内容开阔了中国人的视,对传统的中国中心观形成冲击。当时,徐光启、祁光宗、郭子章等人纷纷为利氏世界地图作序,为西方世界观念在中国的传播推波助澜。

郭子章的【山海舆地全图·序】:「 或曰:`利生外夷也,其图其说,未必一一与天地券合,而子胡廑廑于兹?'郭子曰:`不然。郯子能言 少官名,仲尼闻而习之;既而告人曰:天子失官,学在四夷。'」

方以智:「 西图前所未有」,「至泰西入,始为合图,补开辟所未有。」

利玛窦本人也记述了当时中国人世界观念的变化:

当他们第一次看到我们的地图时,发现他们的帝国并不在地图的中央而在最东的边缘,不禁有点迷惑不解。… …然而,现在中国人大多数承认他们以前的错误,并引为笑谈。 」-【利玛窦中国札记】P6何高济等译.北京中华书局,1983

利氏所称的「大多数」当然是他接触到的中国人特别是一些思想开明的知识阶层,实际上仅仅是一部分士人而已,但也明显地反映了中国世界观念变化的趋势。这种变化在距利氏地图输入中国40年后出版的意大利传教士艾儒略的【职方外纪】中得到了更充分的证明。

杨廷筠、李之藻、瞿式梠、许胥臣、叶向高等当时明朝的高官和士人中,深受西学影响之人纷纷为【职方外纪】作序、跋,其中有言论激进者全盘否定了传统中国的观念。

杨廷筠:「西方之人,独出千古,开创一家,谓天地俱有穷而实无穷,以其形皆大圆,故无起止,无中边。」(【职方外纪校释】P4)

瞿式梠:「独笑儒者未出门庭,而一谈绝国,动辄言夷夏夷夏。若谓中土而外,尽为侏离左衽之域,而王化之所弗宾。呜呼,是何言也!」「尝试按图而论,中国居亚细亚十之一,亚细亚又居天下五分之一,则自赤县神州而外,如赤县神州者且十其九,而戋戋持此一方,胥天下而尽斥为蛮貉,得无纷井蛙之诮乎!」(【职方外纪校释】P9)。这话听着很像在讽刺如今某些国人视中国之外出了国境都是西方的观念。

可以说,明朝手操权柄的士大夫的上述言论表明,中国传统世界观念正在逐渐发生转变。

2、宋应星对西方科学知识的看法

不过,这些人在明朝百万计的读书人中实际只是少数。直到耶稣会稣会被解散,期间反对地圆说、五大洲说之声不绝于耳。

以明末著名科学家宋应星为例,他虽然写出【天工开物】而名垂青史,但是他擅长的是技术工作,在基础科学上明显比较传统保守,他不但认为中国历史上不存在有竹简木牍写字的事,更加是反对地圆说等西方科学知识。

宋应星除著【天工开物】外,还有【卮言十种】、【画音归正】、【杂色文】、【原耗】、【美利笺】、【乐律】等著作,多已失传。现代江西省在文物征集时发现了宋应星四篇佚著的明刻本:【野议】、【论气】、【谈天】和【思怜诗】。

【野议】是一部议论时局的政论著作,对明末政治、经济、军事、思想、文化等方面的腐败现象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并且提出了一些改革主张。【思怜诗】包括「思美」诗十首,「怜愚」诗四十二首,反映了作者愤世忧民的感情。【论气】和【谈天】是关于自然科学方面的著作,从这两篇的标题来看,很可能是【卮言十种】中的部分篇章。

宋应星对地圆说的看法发表在【谈天.日说】一文中:「西人以地球为圆球,虚悬于中,凡物四面蚁附,且以玛八作之人与中国之人足行相抵。天体受诬,又酷于宣夜与周髀矣。」

宋应星在书中的观点,基本还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宣夜说的理论,解释说地如鸡子浮在水中,因为大地周边接近海而低平,中央凸起像是鸡蛋,并没有打算解释一下大地泡在水底那部分是怎么回事。

3、中国的传统世界观念与西方科学

为了使人们相信西学的科学性,徐光启等受西学影响之人希望利玛窦等西方传教士能多输入「新奇而有证明」的西方科学,这也正是他们翻译【几何原本】的重要原因。

李之藻也根据西方科学实际测验因经纬度不同而产生的太阳照射角度的偏差和时差,「依法测验,良然」。但绝大部分中国人并未因此增加对西方世界观念的信任度,仍然认为利玛窦等人宣传的世界观念「直欺人以其目之不能见,足之不能至,无可按验耳,真所谓画工之画鬼魅也。… …中国当居正中,而图稍置偏西,全属无谓」。-杨光先

杨光先

康熙时期,杨光先宣称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虽然他是本能地从国家政治安全观上警惕西洋人,但是这种良莠不分的观点是很可笑的。康熙帝喜欢西学,但即使如此,大部分士大夫仍持如此态度,西方世界观念在中国的遭遇便可想而知。

因为传统世界观念的维护者并非根据科学判断是非,而是以中国文化的价值观判断是非,以维护传统的中国中心观。

参考:

熊月之.西学东渐与晚清社会,1994.

宋应星佚著四种-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华书局

清代畴人传.明文书局,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