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馬奎斯逝世10周年丨他曾在作品中「預言」了自己的晚年與死亡

2024-04-17文化

作家能在作品中「預言」自己的晚年與死亡嗎?

賈西亞·馬奎斯的長子羅德裏戈·加西亞近期出版了回憶錄【一次告別】,書中記錄了父親與疾病對抗的晚年生活。令人訝異的是,翻開【一次告別】,會發現馬奎斯的晚年生活,竟然與他的作品產生了預言般的聯結。

2014年4月17日,馬奎斯在家中病逝。他逝世那天,恰好是聖星期四(復活節前的星期四)——這也是【百年孤寂】中烏爾蘇拉逝世的日子。羅德裏戈回憶,那天,一只死鳥曾出現在家中,似乎是因為迷失方向而撞到了落地玻璃窗。

巧合的是,【百年孤寂】中,馬奎斯對烏爾蘇拉的死亡描寫是:

「她死在聖星期四一早……那天中午極其炎熱,連飛鳥都昏頭昏腦像散彈一般紛紛撞向墻壁,撞破鐵窗紗死在臥室裏。」

那本同樣著名的【愛在瘟疫蔓延時】,則與馬奎斯的晚年生活產生了聯結。書裏寫到弗洛倫蒂諾·阿裏薩的母親失去了記憶:

有幾次,她轉向兒子,看著他坐在椅子上看書,吃驚地問道:「你是誰的孩子?」他總是如實回答,但她又會立刻打斷他。

「告訴我一件事,孩子,」她問他說,「我是誰?」

馬奎斯晚年罹患艾爾茨海默癥,他忘掉了自己的妻子與兩個兒子。

羅德裏戈回憶,父親有時會對著母親提問:「這個女人為什麽在這裏發號施令,掌管家裏的一切?她跟我一點關系沒有。」甚至會問保姆他們兩兄弟是誰。得知他們竟是自己的孩子,馬奎斯大吃一驚:「真的?那兩個人?見鬼,簡直難以置信。」

正在午睡的馬奎斯

馬奎斯的葬禮,幾乎是【夢中的歡快葬禮和十二個異鄉故事】中的畫面。他曾寫道:

「我夢見參加自己的葬禮,走在一群朋友中間,大家穿著肅穆的黑衣,氣氛卻像過節般熱烈。所有人都因為相聚而感到快樂。而我則比任何人都快樂,因為死亡給了我這個同拉丁美洲的朋友們歡聚一堂的好機會。」

馬奎斯去世那天,妻子梅塞德斯在大哭一場後,突然說起丈夫可能已經與老友相聚了,「他們一定正在喝著威士忌閑聊」。於是她下令「誰都不許哭」,讓三重唱樂隊熱鬧地唱起他最愛的巴耶納托。人們留下代表紀念的物件,一邊大喊「加博(馬奎斯昵稱)萬歲」,一邊放飛紙做的黃蝴蝶。

墨西哥藝術宮為馬奎斯舉辦的「夢中的歡快葬禮」

除了這些巧合,【一次告別】更多的是在記錄馬奎斯晚年那段令人傷心的時光。畢竟對於一位作家來說,不斷衰退的記憶力讓他再無力書寫恢弘復雜的長篇。他整日只能躺著聽音樂,「身上洋溢著一種帶著倦意的快樂」;他自稱「頭腦像一坨屎」,卻欣喜於「所有人像對待孩子一樣對待我」,還提議與羅德裏戈共寫一部劇本——盡管最後他連這件事都忘了。

在【一次告別】中,羅德裏戈記錄了父親拼命調動記憶力的模樣:

父親能明顯意識到記憶正在慢慢消散。他堅持不懈地尋求幫助,一次又一次強調他正在失去記憶。看著一個人這樣焦慮,並且忍受其無止境的絮絮叨叨,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他說:「我靠記憶工作。記憶是我的工具,是我的原材料啊。沒有它我無法工作,幫幫我吧。」

馬奎斯與妻子的祭壇

「我想起父親曾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有三種生命:公眾面前的、私下的、秘密的。」在父親的葬禮上,羅德裏戈看著前來吊唁的人們在陳放骨灰盒的台子前放上鮮花、紀念物、表達悼念或愛意的紙條等等物品,才意識到「父親不只屬於我們,也屬於很多人」。

在母親也去世後,羅德裏戈說:「這種感覺就好比用望遠鏡遙望夜空,卻再也找不到曾經一直在某處的一顆行星。」

紅星新聞記者 毛渝川 蔣慶 圖據新經典文化 編輯 李潔

(下載紅星新聞,報料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