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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文豪毛姆一百多年前來中國,和他探討中國崛起的這位,你可能想不到……

2024-02-07文化

毛姆是在整個世界充斥著各種主義的聲音時,來東方旅遊的,他想聽聽純粹學者的見解。

確切地說,拜訪聲高望重的中國哲學家、孔子學說的最大權威辜鴻銘,是他這次長途跋涉的一個誘因。

毛姆

聽說這位英國文豪要去拜訪辜鴻銘,他熟識的一位在華英商就好心地給了他一個忠告:別去找罵,那位老先生有時就像瘋狗一樣出口傷人,他罵盡了中國的文武百官,比當年中國女皇慈禧太後罵奴才太監還要兇,他更愛拿我們外人磨牙齒、練口才,動輒就是Cad(下流人, 鄙漢)、Sneak(鬼祟, 卑劣)。

這麽聽罷,毛姆欲行拜訪的興趣就越發的濃了,他委托這位中國通去幫助聯系。等了數天,全無動靜,聽這位中國通說已寫條子叫辜鴻銘來見他。毛姆拍一下腦袋,說:這位大思想家,由你們對買辦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態度,寫條子叫他,怎麽可以請到?於是,他親自致函相請,恭述久仰之意,求賜一見。這才得到了見面的授權。

這日上午九時許,一頂轎子把毛姆送到了椿樹胡同十八號。叩門聲後,大門的窺視孔便「嗒"的一聲開啟,閃現出一雙黑黑的眼珠,而後便「吱呀」一聲開了大門。瞧著對方腦後的辮子,毛姆急忙欠身致禮,用生硬的中國話道:辜鴻銘先生……劉二也不多說,就引他到了書房。

一位老頭正慵懶地靠在書房的烏木椅子上,他顴骨微突,面孔卻很有神采,寬寬的額頭下閃爍著兩只似笑非笑的大眼睛,頦下的幾綹長須已有些花白,小鴨舌帽後那根辮子灰裏泛黃,又短又細,也許中國最小的豬的尾巴也比它來得長和粗,但它卻得到了主人的呵護,不僅編得整齊而細致,辮梢還用紅絲線做了裝飾,招人惹眼得很。

辜鴻銘

看那領路人進屋後,便在一旁沏茶,毛姆知道了,椅子上這位才是那個籠罩著神秘色彩的中國哲學家。他趕忙欠了欠身,恭敬地用英語說:能容許我來拜訪辜先生,我備感榮幸。

辜鴻銘「哦」了一聲,卻不挪身子,只是直起了脖子,以嘲弄的表情眄視毛姆,說:你從大老遠的英國來看我,我當然也高興呀。孔子說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嘛。不過,據我的了解,你們英國人認為所有的中國人不是苦力就是買辦,以為只消招招手,我們就得來。

這可是個諷刺的話,毛姆知道上次失禮的夙冤還未在這位中國哲學家的心間消失,他正考慮該怎樣回答才好,忽又聽得一聲棒喝:你們憑什麽理由說你們比我們好?!緊接著一系列尖銳的拷問隨著辜鴻銘的情緒波動,排山倒海般向毛姆淹來。

辜鴻銘完全有理由把一腔怒火噴吐到這位西方名作家身上,他的民族自尊心向來是不容踐踏的。 在當今世界,傲慢的西方人全都把中國人視為劣等民族而無所顧忌地蹂躪,那些數典忘祖的中國人竟也自慚形穢地對著外國入侵者曲意奉承,他再不挺身而出,那整個中國都要被洋人看扁了!

挨了一通痛罵而赧顏汗下的毛姆,深切地感受到了這個中國老人的骨氣。為了消弭誤會,他只好大講起客套話來,恭維【春秋大義】如何如何的好,還說:智慧使人的房屋生輝,德行使人的品性高尚、心寬體健,這是儒家文化教育下的人,先生正是這樣一位宿儒。

「哦,你讀過我的【春秋大義】,我在書中罵過你們英國人呢……」

毛姆見辜鴻銘一味只顧自己說話,也不招呼自己,只好在他近旁的椅子上落座了,這得以使他近距離打量對方。他身材瘦削,形容枯槁,那對亮而大的眼睛下面有重疊下垂的皺紋,他的牙齒有的已經折斷且變色,一雙細而小的手枯萎得像爪子。最叫絕的是他那身油光閃亮的黑色大袖馬褂,衣襟和袖子上斑斑點點,也許是鼻涕、唾液的痕跡,簡直可以照見人影。

毛姆還不能多看,因為得回應辜鴻銘的話,享有文豪聲譽的他,當然會說話:先生對西方的批評多是金玉良言,讓許多歐洲人對先生、對整個中國都充滿了好奇心,一切來自中國的東西都格外吸引人。

毛姆邊說邊捧起桌上的杯子,以一種珍愛的神情說:即使像這樣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小瓷杯甚至一把扇子,在西方都會被視作稀世珍品——它們可是中國貨呀!

「唔,你把中華民族比喻成一件引人矚目的工藝品,倒還不錯。我告訴你,這工藝品上面巧奪天工的手藝揭示了中國的精神實質。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中國是當今世界上同天地一樣歷史悠久,並有著持續文化傳統的最古老國家,她擁有自己獨特的文學、哲學和生活的智慧。

「是的,我承認,當中國在思想藝術領域中展翅飛翔時,其他國家還剛在學著拍打自己的翅膀呢!

毛姆這文學性的語言,換來了辜鴻銘純真的微笑:先生沒把我們中國人想象成一種被馴化的類人動物,就算是很有智慧的了。你們西方人呢,總喜歡將我們置於幻燈之中,以為我們會在動物園裏表演各種滑稽動作。早年我在歐洲留學時,不僅常被問及一些極為荒謬可笑、愚不可及的問題,而且發現,甚至那些自稱關於中國的權威書籍裏,也夾雜著大量荒誕不經的事。咳,誰來理解中國呢?

「中國是偉大的。卡萊爾不是說過嗎——一個人在讀一部真正偉大的作品時,開始總是感到煩躁,甚至會達到痛苦的程度。 偉大的東西命裏註定會被誤解,這也是中國的情形,所以也就不奇怪中國會被人無知地誤解過了。

毛姆發現,由於他的吹捧,辜鴻銘的神態很快就表現出相當的舒暢了。於是,他看著辜鴻銘好轉的臉色大膽出題:辜先生認為羅素理解中國嗎?

英國哲學家羅素在應邀來華講學的近一年時間,曾在上海、北京等地演講。辜鴻銘雖沒聽過羅素講學,但從報刊上看到不少關於他的言論和報道。

他看著毛姆,說:羅素並不完全理解中國,但還算是愛惜中國文化的一個人。 辜鴻銘對羅素的不完全理解中國似乎很表同情,說:要想理解一個不同文化的異邦,尤其是中國這個與其他國家差別巨大的心靈之邦,絕不是凡人所能勝任的。在我看來,首先不受那些以大寫字母開頭的名詞的影響,什麽民主呀、科學呀、資本呀、股息呀,即使不能徹底也要暫時拋開這些東西,讓頭腦盡量簡單,像你們英國的詩人彭斯那樣,才能真正理解一個異邦的國家。

這個解釋是不失理論意趣的。 毛姆感覺很管用,點點頭,旋又問:羅素擔心中國一旦有力量成為一個武力強國,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對付東西洋人。那時全世界又成何面目呢?

「是的,羅素是聰明的。他知道老大帝國、黃臉病夫潛伏的能力。但我們可以告慰愛我們的羅素先生——中國是君子之國,愛好和平,講求正義,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決不會去效法野蠻人的行為,走同類相殘的下策。」辜鴻銘說畢,輕輕地發出一聲笑,這笑直透進毛姆的心田,使他覺得自己的問話很有水準。

毛姆恭敬地給辜鴻銘遞上一根雪茄,為他點上火後又問:辜先生可曾研究過美國現代哲學的發展?

辜鴻銘吸了兩口,優雅地向空中吐出一個煙圈,而後瞄了毛姆一眼:你可是說杜威那一類的實用主義? 見毛姆點了點頭,便道:這是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的最後逃避所。我倒認為美國汽油比美國哲學對我更為有用,用得還要多。 辜鴻銘起初的聲音輕小而略顯疲乏,在對討論的問題產生興趣後,聲音便漸變宏大了。

他的批判是尖酸的,毛姆一時無言,便低頭呷了一口茶, 耳邊響過辜鴻銘的聲音:真正偉大的哲學只能在孔子聖典範圍之內找到,孔子哲學完全能應和一個人精神上的需要——那是大智慧,是精神的聖典!

毛姆想要說什麽,可又怕抓不到辜鴻銘的中心意旨,只好繼續喝茶。

「可是你們,可曉得在做什麽?"辜鴻銘的情緒如此激動,聲音如此高調,把個毛姆嚇了一跳,雙手一抖,杯中的釅茶險些濺將出來。他以吃驚的眼神看著突然變化的這個孔學權威。

辜鴻銘話語咄咄逼人:你們煽動我們的留學生,唆使他們用那褻瀆的字把世界上最古老、最精致的文化破壞了!

對辜鴻銘的責難,毛姆雖感唐突,卻無從替自己的同胞辯解。友人說他拜訪辜鴻銘是來找罵,還真不錯。 是的,自己成了眾多的主動上門、被動領教辜鴻銘這般激憤發泄的西人之一,但這很值得呀。 他這麽想著,辜鴻銘的聲音又向耳膜撞來:只要是地球上能吃的東西,中國都試著烹飪過了,這種文明何需改革?

毛姆不敢茍同辜鴻銘這自傲的話,他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你們中國人的思維方式確實同我們不一樣,正如中國諺語所說「如果愛你的兒子,就要狠狠地揍他,如果討厭他,就用精美的食物塞滿他的嘴……」

談話被打斷了,一位身著黑色衣裳、背披長辮的女孩輕巧地走了進來,挨在辜鴻銘的身旁,用好奇的眼光凝視著毛姆,卻一點也不含害怕的成分。辜鴻銘用手臂圍住這個生於「革命成功」「皇帝棄位」那當兒的小女,告訴毛姆:這是我最小的孩子娜佳,她是新時代起源的使者,她是這老大帝國覆亡的末了的一朵花,至於我呢……辜鴻銘邊說邊把那根比豬尾巴還短、還小的辮子拿在手中,神氣十足地說:這是一個標記,我是老大中華的末了的一個代表。

這兩條辮子—―一男一女,一長一短,大粗一細,一黑一灰,相映成趣。毛姆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對你們英國人來說,缺少了私密就意味著家庭生活失去了某種特別的吸重力,所以你們英國人對自己的家庭總是小心翼翼地加以保護,使其免受外界的幹擾。而我們中國人卻根本沒有這個擔心,我們家庭生活的吸重力在於成員間的和睦友愛。我告訴你,哲學家從來難得娶什麽好太太——蘇格拉底的太太就是潑婦;羅素也離了好幾次婚;至於中國那位以哲學家自命的胡適之,同枕人竟不是自己所愛。咳咳,說來還是我艷福不淺!」

聽辜鴻銘這般說罷,毛姆想笑而不敢笑之間,卻見辜鴻銘眼光一跳,撇開自己埋首低聲地和娜佳說了些什麽,並很親熱地吻了吻她。娜佳也報酬了父親一個熱吻,轉身裊裊地往後門去了。

在重新進入敘談時,毛姆為使辜鴻銘對交流產生興趣,說起了這位中國聖哲出生地——馬來亞檳榔嶼的見聞。

本世紀初,英國人試圖在這小島重建一個英格蘭的舉止吸引了喜愛旅遊的毛姆來此觀光,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在這片熱氣逼人、狂躁不安而又寂寞無趣的地方,那些英國紳士們實在百無聊賴,成天不是在俱樂部裏喝威士忌,就是到處拈花惹草。正經八百的英國夫婦一到這裏,就不正經起來,通奸、私奔比比皆是,立法委員以高價轉讓情婦,一對法國兄妹也在這裏鬧出亂倫的案件來。

辜鴻銘很是愕然,瞪大眼睛看著毛姆說完,語帶激憤地說:你們英國人哪,要把這美麗的地方弄成一個古怪的殖民地,你們把英國佬的生活方式也強行帶進來了,真是造孽啊!

接下來的談話,率鴻銘的語氣顯得比較溫和。他談到過去很久以前,自己怎樣從南洋到歐洲,從一國遊行到另一國。他對西方真是了解,那動人的語句把西方文明敘述得有聲有色,間或還插進中國式的譴責。他的言行不免受一種逆反心理的支配,在急切隨機的評判中,他往往使自己的觀點和意見陷入簡單偏頗的泥潭。

雖然如此,毛姆還是不能自已地把他看作一個聖徒。這可不是個幹巴巴、令人生厭的沈悶人物,他廣博的學識,無可置疑的語言天才,連同身上具有的那種特殊魅力,煥發出的那種敏銳而過人的才氣,令人興奮、激動直至傾倒。

老人有點累了,神情不免黯淡。 毛姆卻來了精神,又請教起一個問題來:依辜先生之見,中國如何結束這混亂、分裂的局面?

辜鴻銘一臉肅然地說:這很簡單,一句話,只要把中國的軍閥、政客、買辦和所有叫嚷治外法權的外國人統統槍斃就行了。中國現在所需要的既不是仁慈,也不是正直或榮譽,而是簡單的法律處決,或者是將那些既不仁慈、也不正直、也不榮譽的官員拉出去槍斃的勇氣。唯一能使官員保持公心的辦法,就是威脅說「一旦劣跡昭彰,爾等所接受的就是死刑!」

他說這話時,變了一種腔調,那是法官和律師的腔調,言生意隨,他竟就此顯現出一種青年人所特有的凜然正氣。這使毛姆有了一種上好的感覺,心想,有人把他譬做保守學者中最頑固不化的一個,恐怕是那些人還不了解他的緣故吧。望著他那瘦削的身形、枯槁的面容,毛姆進而尋思,他怎地就不像那些人腦滿腸肥呢,莫不是思想的牽累所致?

「我覺得自己有總理國政的才能,可是沒有皇帝可以把重權信托我!」辜鴻銘耍起了貧嘴。言畢,望著毛姆淺淺地笑了。

這位原以為高不可攀的中國聖哲,在毛姆眼中愈來愈藹然可親。劉二進來,為他們新添了茶水。辜鴻銘呷一口茶後,適才還病懨懨的神情振作了許多,他掐頭去尾地談著,沒有聖人那種閑適的態度,表現出的多是一個辯論者、一個鬥爭者的形態。他嫌惡現代各種主義的呼聲,而擁護老大中華和舊式學校、帝國和孔子嚴正的聖典。

真是個健談的聖哲,和他談三天三夜怕還不夠呢。但毛姆瞅了空當看了看手表,時間告訴他得告辭了。他起身說了通婉轉的外交辭令,卻也是他的真實情感:來中國不看辜先生,那就等於遊北京未見長城、故宮一樣,算是白遊了,而且回到家去,真要妻不下織、嫂不為炊,無臉見江東父老了。辜先生也就是故宮呢。

辜鴻銘含笑接受了對方的奉承,卻不情願讓一個上好的聽眾這麽快地從身邊溜走。他挽留了毛姆,叫劉二新沏好茶後,即興念了首打油詩:欲將友留下,窮人端上茶;茶美雪水沏,味醇天上來。

毛姆品味著這新茶、這新詩,靈機一問:先生童顏健體、靈思如湧,可是茶的功效?

辜鴻銘點點頭,說:我雖沒錢多喝咖啡,但在我看來,茶遠勝一切飲料,使人的思想更加清明。我真為你們歐洲人尤其英國人感到遺憾,你們一點也不懂沏茶之道——你們煮茶,而後在茶葉裏放酒,讓好好的茶味給串了,最後還要摻糖。咳,茶味全跑沒了!

接下來的談話,辜鴻銘要讓毛姆明白,他所不屑的美國實用主義及其他西方哲學就是西方近現代文明產生的溫床。一貫以簡慢自大、尖刻挑剔著稱的毛姆,一邊挨著辜鴻銘的奚落教諭,一邊畢恭畢敬地記錄著他的言談,心悅誠服地稱他為見解獨特、思想深奧的哲學家。但抓也抓不住的時光,迫使他真的要走了。

辜鴻銘這下沒有再行挽留,只是情真意切地說: 民族間思想的交流是極為必要和有價值的,一切能使東西方更緊密地聯結在一起的思想交流,都應得到所有好人的支持,所有有教養的人都應為此而努力、為此做出貢獻。

這話讓毛姆很受感動,心想,辜鴻銘其實並不是全盤反對西方文明,而是有所取舍的。在又一次竭盡奉承之後,毛姆起了身,但辜鴻銘喊住了他,上前執著他的手,說:我想送你一點東西,做你存取中國末了一個哲學家的追憶,可我是個窮人,而且我不曉得要送什麽東西才值得叫你接受。

毛姆有點受寵若驚,忙說:這次謁見本身已是個無價禮物了。這話說得很中聽,辜鴻銘報以一笑,而後道:雖這樣說,但在這物欲橫流的衰敗的時代中,多數人只有短暫的記憶力。我還是送你一些比較具體的東西吧。可是送什麽呢?

見辜鴻銘以一種親睦的窘態看著自己,毛姆忽地有了靈悟:能榮幸獲得你的手跡嗎?

辜鴻銘笑了,笑得很純真:你喜歡嗎?在年輕的時候,我的執筆揮毫不是完全可以輕視的,件件足珍,沒有一件是茍且落筆的。何以故呢?因為我成名太早。我知道我的片紙只字都會有人收藏的,所以我連個小紙條也不亂寫。但對你,當然可以破例。

辜鴻銘言罷,轉身坐到書桌旁,選出一張宣紙擺在面前,然後倒幾點水在硯上,開始用墨磨起來。就在他舉起毛筆時,忽地想起了什麽,轉頭看著毛姆大說了一通書法藝術。

毛姆暗暗叫苦,他一百個願意傾聽這位中國聖哲的訓導,可時間觀念也不可隨意更改呀。就在他如坐針氈時,他驚喜地發現辜鴻銘把頭轉回去了,拿起了那根差不多晾幹了的毛筆,蘸了墨水,以臂部的自由轉動開始書寫起來。那是一排不見整齊的漢字。寫完擲筆,為要晾幹那墨跡,辜鴻銘在紙上撒了一些灰,隨即站了起來,像授旗般莊嚴地把紙張授給了毛姆。

毛姆接過紙張,看著那些他不懂的中國字,詢問他寫的是什麽。辜鴻銘的眼中稍稍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輝,說:這是我送你的兩首小詩哩。

毛姆最後做了一次阿諛:我不曉得你還是個詩人哩!

辜鴻銘坦然受之,說:當你們還在文明的邊緣摸索時,中國人就會寫風雅的詩句了。

「辜先生能同時給我一個譯文嗎?」毛姆說罷,以一種期待的眼光望著這位中國詩人。卻見辜鴻銘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眼裏又倏地閃過一絲狡詐之光,說:給它轉譯就是使它傷殘,你不能希望我來暴露自己,去問問你那些懂得中文、有資格做轉譯的英國朋友吧。

這天晚上,毛姆好不容易在北京城找到了一位號稱中國通的英國朋友,出示了辜鴻銘那春蚓秋蛇般的手筆。他那朋友先照中文興致勃勃地吟誦起來:

你不愛我時:聲音甜甜,

眼波含笑,素手纖纖;

你愛上我後:音色卻變得淒楚,

明眸蓄淚,睹手痛惜。

傷心啊,傷心之愛使你不可愛……

「哈哈哈!」中國通讀完,狂笑不已,涕淚縱流。毛姆疑是辜鴻銘諷罵自己,得知這竟是寫給窯姐的詩,卻嘻嘻笑了,並不責怪辜鴻銘的無禮,覺得這樣無傷大雅的戲弄,對像他這麽個講究人類天性的學者來說,是平淡無奇的事。他從心底裏寬恕了這位老紳士在秘密處所的狎戲。

來源:微信公眾號「 中國青年出版總社

作者: 鐘兆雲 (此文節選自【辜鴻銘全傳:改變崇洋媚外的中國】一書。)

編輯:潘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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