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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文雜記——江湖「丐幫」名堂多

2023-12-06文化

乞丐討錢要飯有多種要法。如手打竹板唱著要的,碰到什麽店鋪唱什麽,紅白喜事趕堂會都有專題演唱。當然也有些籠統性的唱段, 例如:

挨過打,受過罵,好歹學會江湖話;

江湖話,江湖口,走遍天下交朋友!

說朋友,道朋友,秦瓊當過馬快手!

秦瓊當過馬手快,好漢出在瓦崗寨

瓦崗寨,大有名,有個八弟叫羅成······

總的說來,乞可討要分為兩大類,一是 文討 ,二是 武要 。在文武兩類之中,還分多種形式花樣,而且都有其名目。一般地多數乞丐都參加到他們的組織之中,這個組織稱為 「丐幫」

丐幫是江湖中很大的幫派之一,有一套嚴密的幫規。中國的丐幫也分為南北兩大派,幾乎在大小城鎮、江湖碼頭都有他們的組織,叫 「拉竿子」

幫裏面也分班分組分職業,文討中包括群活數來寶和各種吹打彈唱。

有的靠表演文藝節目去討要;有的席地而坐,閉口不言,以一張求告書招人圍觀而進行討要;有的婦女抱著小孩哀求討要;有的臉塗黃蠟和腿造假瘡,裝病討要;有的把「病人」放在醫院門口痛哭流涕,求人行幫錢住院討要;有的佯裝被扒手偷了錢,為求路費回家而請求帶;有的裝成出差公幹,手拿被割了口子的提包面向人告借;有的打骯臟,在飯館顧客面前作些骯臟動作而進行討要······如此等等。

凡是依靠技術、依靠憐面乞討的,都屬於 「文討」 ,也叫 「軟討」

文討中靠技術的,4 人數來寶最典型:

其中一個手拿兩塊牛骨的稱「哈拉巴」,此人為該組的總負責人——「老大」,調一切行動。第二位和第三位是打竹板的,分左右兩邊站立;第四位是打金錢板的,站在兩位打竹板的中間;而「老大」則站居了中間位置。

這是他們的基本隊形,但在演唱中還常有隊形變化,如一字形、扇面形或兩左兩右等。現在人們已很少見到打竹板和金錢板的演奏。

打竹板是右手持兩塊大筆直板,打基本節奏;左手持六塊小竹板(又叫碎嘴子),專打花點。打金錢板是左手持一長一短的筆直條板,板條上豎著串成上三下四的一對對鐵皮錢;右手持一根兩邊帶鋸齒的小竹尺,邊敲邊劃。牛骨、竹板和金錢板配合,打起來頗為好聽,有板有眼,節奏輕快,音色變化協和,是一組傳統的民族輕擊樂隊的精彩演奏。

如果是紅白喜事趕堂會,在唱之前先打一通,不但在節奏的打法上有輕重快慢,而且還帶「撒手活」的雜技性表演。如筆直板對打、竹板飛空、以及「張飛騙馬」、「蘇秦背劍」、「手搖風車」等花樣。打金錢板的,手中的小竹尺也帶「撒手活」,邊敲邊劃邊在空中上下飛舞,而且越打越快,緊湊熱烈,打得人們心花怒放,喜笑顏開,非讓你鼓起掌來叫好不收場。

唱詞也分兩種:一種是死套路,一種是活套路。 所謂死套路,就是屬於一種固定的唱詞,如結婚、殯葬、祝壽、開張、年節、拜神、求雨等,都有專題專用的固定唱詞。

例如趕紅事堂會時,當鞭炮一響,新人拜完天地後,他們就在大棚裏出現了,先打一通「天下同」,便開始唱喜歌。不管前面唱哪個段子(喜歌段子有好幾種),均屬言前轍,最後一定要結束在:

笑謂喜,喜謂先,

五彩祥雲上下翻,

要問來了哪一個?

來了荷合二位仙。

笑謂喜,喜謂先,

五彩祥雲上下翻。

要問來了哪一個?

來個劉海撒金錢。

金錢撒在府園內,

富貴榮華萬——萬——年——!

最後沖著東家主人一齊拱手道,「給東家道喜啦!」執事人則高喊賞錢多少多少。賞錢的叫數也有個規矩,叫的數要比實賞的數多十倍,如賞 10 元錢,就高喊:洋 100 塊!」4 人齊答:「謝!」三答謝後由領班的「老大」上前領賞。不能用手接,要用右手的牛骨板平面朝上接過。若「老大」不在場時由竹板代接,這是江湖幫藝人的規矩。

象這種定轍定詞的死套路,不叫「數來寶」,而叫快板書中的「唱贊」。它與數來寶有什麽區別呢?

數來寶的藝術特征在於兩句一轉轍,撤韻隨著上句尾,即上句的最後一個字是什麽轍,下句的尾字音就隨什麽轍;也就是說,由上改轍,由下句隨轍,若上句轍沒改,下句也不改,上轉下隨,靈活自由,這樣既有轍,又不受轍的限制,唱者見啥說啥,臨時現編,給即興發揮帶來了方便。 例如:

挨過打,受過罵,好歹學會江湖話;(話與罵同轍)

江湖話,江湖口,走遍天下交朋友;(友與口同轍)

說朋友,道朋友,秦瓊當過馬快手;(手與友同轍)

秦瓊當過馬手快,好漢出在瓦崗寨;(寨與快同轍)

瓦崗寨,大有名,有個八弟叫羅成。(成與名同轍)

這就是數來寶的轉轍規律。這種數來寶的轍韻規律,也是我們中國民間詩詞中特有的一種撤韻規律。唱者握了這種規律,便可見什麽唱什麽了。有時是現編的,而大部份是事先編好的,起碼有了大概套路,在基本套路的基礎上,臨時換個行業名稱就可用。還有些通用的唱,不管對什麽商店買賣都可以唱用。

例如:

這幾天,我沒來,大掌拒的發了財。您發財,我沾光,您吃肉來我喝湯······

象這樣的唱詞,在什麽店鋪前說唱都可以,只要把掌櫃的給唱樂了,錢也就到手了。凡是有專詞買賣店鋪的,還是盡量專詞專用。專詞專用效果更佳,錢也比較好要些。例如,走到了棺材鋪,他們就 唱道:

打竹板,邁大步,

眼前來到棺材鋪。

掌櫃的棺材做得好,

一頭大來一頭小,

裝上死人跑不了。

又如,來到一家自由車鋪前, 唱道:

打竹板,往前挪,

掌櫃賣的自由車。

自由車,真不賴,

騎車準比走的快;

女坤車,沒大梁,

騎車就是不上房;

自由車,真正好,

就是不能橫著跑······

他們也不光是盡唱好聽的奉承話,有時碰到掌櫃的不給錢,又攆又罵,把他們惹火了,也有些難聽罵人的詞,什麽不吉利唱什麽。 例如:

打竹板,邁大步,

眼前來到雜貨鋪

你這個掌櫃真見鬼,

燒酒裏面穆涼水,

香煙茶葉長了毛,

半盒火柴都劃不著,

大稱買,小稱賣,

說你多壞有多壞。

滑石粉往面裏翻,

說你缺德不缺德!

你不給,我不要,

省下錢來去抓藥,

要是吃藥不見效,

你可千萬別上吊。

又如:

說沒錢,真沒錢,

哪天都賺好幾千,

家裏還存幾十萬,

房子蓋了幾百間。

那房蓋得真好看,

上上下下是金磚,

房梁都是檀香木,

窗戶周圍貓兒眼,

糊頂棚,綾羅緞,

屋裏滿地鋪洋錢······

少掌櫃,別生氣,

你不給,奔正西,

我到戲院看大戲。

烏龍院,帶殺妻,

生氣的媽媽閏婆惜······

舊社會買賣人都願意求個吉利,你說這四個橫在門口一條線,擋住門口不走,還怎麽做買賣?再加上連連不斷地唱些喪氣的話,招得過路人都圍上來瞧熱鬧,鬧得你一整天也別想好。乞虧要是耍起無賴來可不是好惹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更何況身後有龐大的組織和後台——花子頭!他們認可不討要,整天輪班和你泡,店家泡得起嗎?

那麽武要又是怎麽個要法呢?

他們多是運用各種不同的表演手段。如有用磚頭自打腦蓋的,有用菜刀自拉腦皮,血流滿臉的,你給不給錢?不給就繼續用磚打、用刀拉。還有的跪在地上,腦袋碰石頭的、有的用鐵錐穿舌頭的、有的用釘子釘手背的、有的用鐵鉗自掰牙的、有的在飯店裏往顧客飯菜內吐唾沫或用臟手亂抓的、有的大人打孩子的、有的丈夫打妻子的·····等等。

心慈面軟的老婦少女,以及一切善良的人們,見這些情景,生怕出事,趕緊扔錢就走。其實這大都是一種表演,說穿了,都是江湖生意門,有的屬魔術門子之道,有的屬於氣功性的表演有的,少不了一番出血見紅的化裝術,連那抓菜的臟手都是化了裝的。

人們對職業乞丐的內部生活缺乏了解,就以前的香港乞丐為例,有些老乞丐家裏兒女一大群,幹什麽的都有,唯獨他自己舍不得乞丐生活。

早晨起來吃罷早點,當然少不了牛奶、咖啡和煎雞蛋之類。別人上班走了,他脫掉睡衣開始化裝,打份成乞丐模樣,手拎四個喇叭收錄機,到街上把機子開啟一放,事先錄好的乞求詞句註入過往行入的耳中,以此現代化的方式討要。

晚上回到家,把裝一卸,進浴室裏洗個澡,換上了時興西服,坐在客廳沙發裏看看電視,或拿起電話和同行朋友聊幾句天。像這種現代化的乞丐生活,你能相信麽?然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當然,我們也不要把所有的乞丐都這樣看,大多數是貧窮的,是受人欺壓,被人看不起的。就是在職業乞丐中,富有的也只是少數人。尤其使人可憐的是那些非職業性的屬於虧幫以外的乞討者。乞討者們為生活所迫,流落街頭餐風飲露,他們既沒拜師,又沒入幫,不會文武活,往往饑寒交追,朝夕不保。然而不曉丐幫內幕的人,很難看出誰是真窮的乞巧。

丐幫群落裏面有拉竿子的「花子頭」。人們常管乞丐叫「叫花子」,花子的首領便叫「花子頭」。花子頭不是一般討要者所能擔任的,都是那些地痞流氓,把頭惡霸或有「文化」的討要者,這些人往往又和青洪幫、交易所、黑道中的五花八門來往甚密,與黑社會勢力搭上了勾。他們並不出街討要,而且還做生意,諸如開賭場,當人販子、販賣毒品、開私窯子(妓院)、扛子鋪、吹手房等等。也許本人就是青幫頭子、洪幫花冠六爺。即使是官府地方官,在一定範圍內,有什麽大事小情的都少不了他。

花子頭手裏有一根皮鞭,是專制乞丐用的刑具,也是花子頭的一種權力象征。只要幫中人犯了幫規,輕者驅除出幫,趕出本地,重者打死勿論。要說這根鞭子為什麽這樣厲害,還有一非凡的來歷。

傳說,當年唐明皇被皇親奸臣迫害,化裝逃出皇宮,流浪江湖,落入討要的乞丐群落,交下了不少哥兒們朋友,成了花子們的崇拜者,當上了花子頭。不久,他的皇帝身分顯露,眾乞丐跪拜真龍天子,發誓要為龍頭大哥報仇。

唐明皇說「有朝一日,重登寶殿,聯要把所有奸臣壞人殺掉,讓咱們窮哥兒們揚眉吐氣!」

丐幫兄弟們問,「到那時您還能認識我們這幫窮哥兒們嗎?」

唐明皇為了不忘共患難的窮哥兒們,用皮條編制了一根圓桶龍形的黑皮鞭,起名叫「龍鞭」。然後把「龍鞭」掛在墻上,雙膝下晚發誓道,「這把鞭子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亦打丐幫變心人。我登基後若變心,你們任何人都可用這把鞭子打我,打死勿論。」

唐明皇留下了這根龍鞭,並被敬奉為丐幫始祖,千百年沿襲下來,乞丐們見了鞭子又敬又怕。

花子頭權勢很大。

例如某大戶人家辦喜事,不管是結婚或祝壽,一定要把花子頭請去坐上席,求他關照。花子頭或西裝革履,或長袍馬,到了東家先把龍鞭掛在大門外。花子們來了,一見門外掛有龍鞭,知道頭頭在裏面,不敢撒野猖狂,東家給多少算多少,不給就走。

若是東家沒請花子頭,或是得罪了他,他便把諸行乞丐召來,進行一番布置,按照各班組,分輪流到辦喜事的人家去攪鬧,什麽不吉利唱什麽,給錢也不要。因為花子頭打了保票「一天的飯錢花銷由我拿,鬧出事來我擔著!」

東家一看事情不妙,趕緊拜托「勞頭忙的」前去找花子頭說情談判。這「勞頭忙的」與花子頭往往有關系,或許是結拜兄弟,或許是洪門袍哥,青幫同參。有時「勞頭忙的」有意不請花子頭來,事先作好了扣,到時就派人來搗亂,鬧得東家無可奈何,「勞頭忙的」再出面說和,花子頭價碼要得很高,經過幾番周折,基本談好之後,還是要把花子頭請到廳堂,待如上賓。東家派人把款送到花子頭指定的地點。這筆錢分三、三、四,或三、二、五份,即「勞頭忙的」拿三成,參加的乞丐拿三成或二成,花子頭拿四成或五成,這種敲詐生意門在丐幫內叫作「吃大頭」或「吃肥羊」。

他們這些丐幫群落,除了討要的本職工作外,還經常兼職「炒耕」施展出扒、盜、搶、騙等各種招數撈外快,別看他們討要時一副可憐相,花起錢來可大方著哩,那真是有錢就花,大館子,大戲院,大妓院,大賭場,揮金如土,放開量地享受,花完了再去討或去「炒耕」。他們也非常講究仗義疏財,以義氣為重,在某種意義上講,丐幫還是容納江湖諸行的一種綜合性組織,它表面上屬於江湖白道人,而實質上卻屬於黑道中的幫派,是江湖中一種兩棲性的奇特組織,而且是被江湖和黑社會所敬重的幫派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