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就是傳奇

2024-01-28文化

姐就是傳奇。

姐1972年剛讀完初二，9月報名本該讀初三，卻一下成了高一新生。不僅綜合考試考了第一，作文也是第一，不用說，作文成了全校的誦讀的範文，姐一下子全校出名了。

高一第一節幾何課，全班學生唯有姐的幾何證明題是幾個大大的紅勾，其余同學幾乎都是全錯或者半錯。年輕漂亮的王老師翻開的我的作業本，在講台上把我狠狠地表揚了一番。最後一排一個男同學就說，範光春是哪一個，喊她站起來我們認識認識。

當時我是全班最矮的一個，我站起來時後面那個男同學又說道，這麽個矮個個，讀書還多得行嘢。

高二寒假期，運輸段一個女醫生叫我去給她女兒補習功課。她女兒參加了兩次中考都沒考上，聽鄰居說我成績非常好，所以就來叫我幫忙。

我給她女兒補習了之後，她女兒還真就考上理想的中專了，為此，醫生給了我一大包的西藥作為酬謝，我把藥給父親，父親高興的不得了。我父親很多病，他經常去單位醫療室拿藥，那些醫生給他的藥效果都不好。

1974年高中畢業，我聽說下鄉知青才能讀大學，於是我不顧母親的反對，毅然而然把戶口拿去辦理了下鄉手續。

下鄉第二年，榮隆中學初三有個數學老師請了產假，公社團委書記就通知我去代課。

第一節數學課，我就贏得了全班學生的好評，有幾個男同學私下對我說，範老師，你講的課我們很容易聽懂，你比我們數學老師講得好多了。

下鄉的第三個年頭，因為我撞見了隊長和我對門的女知青的醜事，加之之前隊長老婆天天找我借油鹽柴米被我拒絕一事，我們的矛盾簡直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他找來工作群組開我的批鬥會，給我捏造了很多莫須有的罪行。他剛講完，我就沖上台將他的醜事劈裏啪啦的一陣抖落，把台上的那幾個人弄得都很尷尬，連聲喊：散會、散會。

從此，姓呂的把我恨之入骨，公開百般的刁難我。我在鄉下的日子簡直就是度日如年。

第四個年頭，我終於盼來了恢復高考的喜訊。霎時間知青都回家復習去了，只有我，依然天天扛著鋤頭跟社員一起出工，直到姐姐托人捎話來，我才回家。

我之所以沒有回家復習功課，一是因為我母親，二是我很自信。高中兩年，我的數學每次考試都是滿分，語文都是95以上。

考試前填報誌願，我本來想選填一般的學校，沒想榮隆中學的好幾個老師都說，你應該填名牌學校。另一個戴眼鏡的男老師更直接，他說，你第一誌願填清華大學，第二誌願填復旦大學，第三誌願填武漢大學，於是我就依次填報了這三所學校的新聞系，我的理想是當記者。

新年後不久，我聽說有知青陸陸續續收到了錄取通知書，我心裏便忐忑不安起來。

又過了一個多月，我還是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我心裏就開始嘀咕：那些成績差的都考上了，為什麽我卻沒考上。

我是真的有些奇怪，但我又不敢聲張，我知道生產隊個別人正等著看我的笑話。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大概是十點多，已經躺下的我突然聽見有人拍我的房門，來人一邊拍一邊喊，範知青，快開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呂金翠一進門，就壓低嗓門貼在我耳朵邊說，我老劉讓我來跟你說，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被公社拿走了。

我急忙說，你家老劉是怎麽知道的？公社憑什麽拿走我的通知書？

呂金翠說，現在的公社一把手就是當年的工作群組組長，是他派人拿走你通知書的，我老劉是在公社食堂吃午飯無意間聽到的。

我明天去公社找他們，我氣得不得了。

呂金翠說，你不能去找他們，他們曉得是我給你說的，我家老劉就麻煩了。

那怎麽辦，我總不能一聲不哼任他們擺布吧？

你成績好，明年再考一定能考上。

呂金翠走了之後，我傷傷心心地大哭了一場。待頭腦清醒過來，我拿上手電一頭紮進了夜幕之中。

我想，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去找招生辦。

招生辦主任聽了我的哭訴，立馬就安排了兩個抽調來協助招生的老師負責我的事情。

兩個老師為我的事情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公社也不同意放人。最後，兩位老師到生產隊找貧協主席，在貧協主席的幫助下，加上我為自己寫的一萬多字的證明材料，我終於脫離農村，踏進了榮昌師範學校的大門。

我被安排在數化班學習。學校不是我心儀的學校，專業也不是我喜歡的，我想轉到文史班去，班主張才英老師不同意，她給我做思想工作，她說，文史班出去就是教語文，語文不好教而且太累，你數學這麽好，幹嘛要去文史班呢？

我說我不喜歡化學，並且高中化學課我都是在看小說書。張老師說，沒關系，我以後抽時間給你補高中化學。

從那以後，張老師天天給我補課，暑假前將高中化學補完了。放假回家我就天天做張老師給我布置的化學作業，並且漸漸喜歡上了化學，畢業考試，我的化學居然毫不費力的就考了96分。

讀書期間，很多同學都在談戀愛，也有人向我暗示，但是我一個都沒相中。古話說，交友須勝己，似我不如無。我當時的擇偶標準是比較高的。然而，最終我卻沒能躲過的母親的魔掌。她托人給我介紹了一個煤礦工人，而且是一個地道的二百五，沒腦子也就算了，還好吃懶做家懶外勤親疏不分，一有空就賭，不欠一屁股的賬絕對不下桌子。

初始我不同意這門婚事，我母親把我的東西全部扔在屋子外面的地上，還在我頭上砸了一個洞。我當時從學校分出來是一個鄉村中學，住宿條件很差，宿舍經常被偷，媒人就勸我把東西搬到對方家裏去。從此我就跌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孩子尚在腹中，我就準備打胎離婚，結果醫生給我一陣嚇，我就放棄了，孩子三歲時，我準備離婚，又給我下跪求饒，我就心軟了，後來熬到孩子十歲，結果孩子聽說我們要離婚就逃學，我又忍了，孩子高二時，我再也忍無可忍，果斷的去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獨自一人供孩子念完大學。

我十多歲時，父親讓人給我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說我命中小人多，你別說還真是這樣。

師範畢業，我被分到一所帶帽初中。一臉陰氣的女校長安排我教語文，教語文就教語文唄，最可恨的總是不讓我上初三。我找校長說聊齋，他總是閃爍其詞，後來我也就習慣了，不上就不上。

1986年我參加成人高考，去渝州教育學院學中文，畢業考試，我的邏輯學考了年紀第一，教邏輯學的陳老師向我豎起大拇指說，我教十多年邏輯學，還沒有一個考96分的。

教院畢業返校，初中部和小學已經分開管理，管理初中部的陳老師問我，敢不敢上上初三補習班，我說沒有我不敢的。

補習班學生來自全縣各個學校，有的甚至已經在其他學校補習了一年的。他們對老師的要求很高，並且很有鑒別能力，上課一個月左右，他們就將對我的評價反饋給陳國先了。

一個周六下午，我剛從教室出來，陳老師就把我喊住了。他說，學生對你評價很高啊。說你課講得好，知識面廣，層面深，功底紮實。

陳老師給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他比我還高興。或許是因為高興，他邀請我去他家做客，他說他蒸的粉蒸肉很好吃。今天晚上就就讓我嘗嘗。

我不好退卻，自然就答應了。他又叫了安富街上的幾個老師一起進晚餐。我蒸粉蒸肉的方法就是從陳老師那裏學來的。

那一屆補習班對我的聲譽影響很大。有一天下午去六點光景，我正匆匆趕路，突然聽見身後不遠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喊聲：那個老師是廣華寺教得最好的老師。女孩喊第一聲並沒與引起我的註意，直到她喊出第三聲，我才轉過身去。看了看周圍，除了我，就只有斜坡上指手畫腳的幾個女學生。於是我就問道「你們說誰呢？」女孩子指著我說，說的就是你，你是那邊學校教的最好的老師。

真的不是吹，我教的學生，語文考試就沒有不及格的。

1997年，安富教辦決定把我所在的學校一分為二，一部份去五福中學，一部份去安富中學。

安富中學在榮昌排名第二，自然想去的人多。但是名額有非常有限，因此有些人就開始耍陰謀。

我所在地學校有8個語文老師，而安富中學只要三個語文老師，而被學校委派通知老師的那個人，其老婆就是教語文的。因此，所有的老師都通知了，就沒有通知我。我看離開學還有十多天了，卻沒接到講課的通知，於是就打電話給黃玲，黃玲接到我的電話很驚訝，她說，你暑假走哪去了，通知講課你都沒來。進安富中學的名單恐怕都要出來了。

我聽黃玲如此說，心理急得不行，掛電話我就坐車進城了，我要去找教育局。

我找到教育局長把情況給他說了，並一再強調：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學生的中考成績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們可以調出來看看。

之後，我隨局長來到人事科，局長對人事科長說，範老師的事情交給你去辦。具體情況你問範老師。

就這樣，我沒有話一分錢順利的進入了安富中學，卻遭到了那些人的惡意攻擊。

開學前的第七天，黃玲打電話說，雷老師明天要辦酒席慶賀，讓我通知你，你去不去？當時我不知道請我是個陰謀，竟很爽快的答應了。

到了雷大學（推薦上了個大學，處處以大學生自居，於是大家都戲稱其雷大學）家，我發現那幾個榜上無名的人也在，並且他們看見我時，臉都拉長了。當時我沒想那麽多，還笑嘻嘻的和她們打招呼，沒想到開飯不久，他們就開始指桑罵槐，意思她們之所以沒有進入安富中學，是我在校長面前說了她們的壞話。開始我還強忍著，後來他們越說越得意，竟然指著我鼻子罵了起來，我不客氣地回了她們幾句，然後一拍屁股走人。

我感覺雷大學似乎在一邊看笑話。但是到了安富中學他上課不到一年就被學生攆下台去了財務室。從此再沒上過講台。

這種小人沒有自知之明，我是班主任，又擔任初三畢業班課程，學校分給我一間寢室，他居然理直氣壯地要求我讓給他，並說，他已經和某校長說過了，校長已經答應把我這間寢室分給他。

對小人我從來不客氣，我說要我的寢室可以，把班主任的擔子也接過去，否則，誰同意了也沒門。

2004年，我不堪小人擠兌，決定去學校閱覽室，正好閱覽室有老師退休，

在閱覽室期間，我看了很多書，不知不覺有了寫作的沖動，於是我買了電腦學習寫作。

寫作之初，我主要寫詩歌、散文、隨筆。網路上讀者反應甚好，都鼓勵我寫小說。於是我就開始寫小說。

寫好的幾篇小說發到論壇上，被湖北荊門日報的編輯看中，刊發在荊門日報副刊上，不久就寄來了稿費。稿費雖然不多，卻讓我看到了希望，於是，我寫作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第二年春，我在網上看見中國作家雜誌社舉辦「綿山杯」全國文學作品大賽，於是就在成稿裏選了一篇自己認為最好小說的投了過去，沒想到竟然獲了三等獎。

收到邀請出席頒獎會的通知我很猶豫，因為要交會務費，我當時可是捉襟見肘，一個人供兒子上大學，經濟壓力很大。

學校個別人就鼓勵我前往，並要借路費給我。於是我踏上了去綿山的路途。

綿山筆會，我收獲很大，專家們的專題講座給我觸動很大。文友的交談也開闊了我的思路，回來後我給學校做了匯報，並把自己的相關想法給縣裏相關領導作了匯報（這是文友教我的），結果，又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一天，我接到縣宣傳部的電話，叫我把車旅費拿去報銷。宣傳部不給我報銷了車旅費，還獎勵了我2000元現金。那個時候，我好後悔，因為我還有一篇小說【繼母】也獲了全國一等獎，頒獎會時間剛好是綿山筆會之後的第二天，如果不是因為經濟緊張，我就進京參加頒獎會了。如果去了，不是就可以一並報銷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