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查其晟 撰文/文如其名168
我叫查其晟，1969年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在家裏排行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弟妹。家裏世代務農，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1988年我考取本地區一所師範專科學校，不但成為家裏的第一個大學生，而且也是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村長帶領十幾個人到我家放鞭炮祝賀。父母臉上容光煥發，叫我給客人倒茶遞煙，父親一咬牙，宰殺了兩只仍在下蛋的老母雞招待村長他們吃了一餐飯。
父親原本說好不送我的，可是到了去報到的那天，他又改變主意一定要送我去師專報到。父親拎著一只樟木箱子，硬是把我送到學校宿舍後，他才戀戀不舍地一個人回家......
開學後不久，我聽說師專設立了助學金，而且是分一二三等的。申請助學金的條件，除了家庭困難外，每學年的學習成績要排在班級中上遊。我家裏困難，為了申請到助學金，我一心撲在學習上，除了上課外，其余時間基本上要麽泡在圖書館看書，要麽就呆在閱覽室查資料做筆記。星期天我的同桌邀我上街去玩，我總是找借口推辭。在師專就讀的三年裏，我獲得過兩次二等和一次三等助學金。
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寫作，盡管我平時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但是我還是花二十元錢參加了一個雜誌社舉辦的文學創作函授班學習。雜誌社一年郵寄四本內部刊物給我，每本刊物都刊登有文學創作的知識，編輯教師解答疑問和學員習作選登等內容。
盡管我的習作一次也未能刊登，但是我的寫作水平還是有了提高，懂得了寫文章要有畫面感，寫出的文章不再像高中時那樣幹巴巴的。例如，我在散文【初夏時節遇白蘭 】中寫道：白蘭，唯讀這兩個字，就覺得她是一位飄逸出塵的女子，婉約嫵媚、風姿綽約。她從詩經中走來，穿過楚辭漢賦，踏著唐詩宋詞的韻腳，踩著初夏的節拍肆意綻放......
有一次，我寫了一篇反映農村青年在改革大潮中仿徨苦悶的短篇小說寄給【青年文學】雜誌社，不久就收到編輯部的退稿信，信中肯定了小說的優點，同時說明了不采用的理由。由此可見，當時雜誌社的編輯老師是多麽的認真負責啊！
在師專畢業前夕，我終於有一篇一千多字的散文【紅薯飄香在我記憶的深處】發表在當地日報的副刊上，這大概就是我寫作以來最大的收獲吧！
1991年師專畢業時，我原本是有希望分配在縣城初中任教的，但不知是怎麽回事，後來卻被分配到一個兩省接壤的鄉下初級中學任教。學校的教師大多數是本地人，而且都是年齡偏大的。要麽是夫妻都在本校當老師，要麽就是丈夫當老師，妻子在村裏種田種地的......
面對現實，我準備找個農村女子結婚，然後像學校其他老師一樣，過著「男當老師，女在家耕織」的生活。因為學校稍微年輕一點的老師，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姓張的年輕女教師，聽校長說，她是縣教育局安排來這裏鍛煉一下即將提拔走的，叫我不要有非分之想，免得到時候丟臉丟到外婆家去，我聽後一笑了之。張老師確實是個冷美人，碰見我最多是點個頭，多一句話都不願說。我有時候遠遠看見她就繞道而走，免得大家都尷尬......
也許是窮鄉僻壤的原因吧，這裏的老師講普通話大多不太標準，我聽起來很吃力，甚至還有年紀大一點的老師用當地方言講課。我到學校報到後，第一次參加全校教師例會，校長點名時，將我姓名中三個字讀錯兩個字，將姓「查」（zhā）念成姓「查」（chá），將名字中的「晟」（shèng）字讀成「晟」（chéng），惹得老師們忍俊不禁。打那以後，學校老師甚至學生都幹脆叫我「查（chá）老師」，我哭笑不得，哪有權力去查老師呀？
我上初一年級兩個班的語文課，同時兼任一個班的班主任。山裏的學生最怕寫作文，我就當堂示範寫下水作文，向學生說明寫作文並不難寫，關鍵是要言之有物，懂得寫作方法。有一次，我寫了一篇【父親與煙】的下水作文寄給地區日報，一個星期後報紙副刊居然發表了這篇文章。從此，學生對我這個語文老師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後，我再上作文課時，學生聽得津津有味、一絲不茍，生怕漏掉一個字。 別的班級語文老師聽說後，經常來我們班裏聽我上作文課，弄得我挺緊張的......
有一次，學校教導主任帶我去縣教研室領取期末統一考試的試卷。我們一大早就去坐班車，那時鄉下去縣城的班車較少，每趟班車上坐得滿滿的。我們上車後已沒有座位了，只得一路站著。班車開出後不久，有個穿紅衣服的男子就拿出一聽易開罐飲料，用手一拉上面的環，突然大喊道：「我中獎了，我發財了！你們看這個拉環上寫有中一等獎的字樣，那可是四萬元獎金呀！」接著男子又嘆氣道：「唉，可惜了！這個星期我家有急事走不開，再不去領獎就要過期了！這可怎麽辦呀？」
這時，坐在另一個位置上穿花格子衣服的男子站起身來說：「兄弟，我去幫你兌獎怎麽樣？」紅衣男子連忙擺手說：「不行，不行！萬一你拿去兌獎後不給我錢怎麽辦？」花衣服男子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好了 ！要不，我給你兩萬元，你把易開罐及拉環賣給我行嗎？」紅衣男子故意吞吞吐吐地說：「這太便宜了吧，你拿去可以兌獎四萬元，要不你給我三萬元怎麽樣......」
這種利用易開罐所謂中獎的詐騙現象，我在讀師專的時候就遇到過。看著兩男子不斷上演「雙簧戲」，車上有的乘客也動心了，問紅衣男子能不能再少點錢？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大喝一聲：「你們兩個年紀輕輕的，不好好幹活掙錢，卻在車上想詐騙別人的錢，你們缺德不缺德？」見有人敢揭穿他們的把戲，兩個男子惱羞成怒：「小子，你他媽的找死，我們現在就弄死你！」說著，他們兩個就朝我圍了過來。教導主任原本是和我站在一塊的，這時他已退到車箱尾部去了。幸好我在讀師專時，跟體育科的老鄉學了幾套拳，我立即擺出打拳的架勢。兩個男子一見我會打拳，立馬就退了回去，叫司機開啟車門後，跑得無影無蹤.....
班車內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我趁熱打鐵的對車內的乘客說：「你們千萬不要相信這種騙人的鬼把戲，天上不會掉陷餅的！」乘客們紛紛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下午返回學校後，教導主任和我當場將試卷鎖在教導處的保險櫃裏。晚上，我加班加點把今天班車上發生的詐騙事件寫成新聞稿，第二天投給地區日報。第三天，報紙的二版頭條刋登了【易開罐一開，雙簧開場】的訊息，學校老師看見報紙上的訊息後，紛紛誇獎我為群眾做了一件好事。校長在教師例會上表揚我見義勇為，號召全校教師向我學習！我坐立不安，臉上一直紅紅的......
我從這件事中也受到啟發，今後可以把社會上的一些不良現象寫成新聞稿投給報社，報紙刊登出來後可以警示人們。也可以將老百姓的呼聲寫成新聞稿投給報社，報紙刋登後勢必引起政府部門的重視，切實解決群眾的合理合法訴求。
有一次，我騎車去一個偏遠村裏的學生家家訪，我和家長聊完學生在校的情況後，家長硬是要留我吃中午飯再回，我執拗不過家長，就留下來了。飯桌上，家長說現在農村的水溝裏、田地裏丟棄了大量的農藥瓶子、塑膠薄膜等垃圾，嚴重破壞了當地的環境，影響了群眾的生活......我聽後，若有所思，「您放心，我回去後就將您的呼聲寫成新聞稿投給報社！」我與家長告別道。
回到學校後，我立即把這位家長反映的情況寫成新聞稿投給報社，第三天報紙就以群眾來信的形式刊登了出來，引起了鄉裏和縣裏有關部門的重視，他們派人到村裏宣傳環保知識，講解亂丟垃圾的後果，采取獎勵措施，回收廢棄的農藥瓶子等。此後，這個鄉的群眾亂丟白色垃圾的現象大大的減少了......
打那以後，周邊群眾有什麽事都來跟我講，希望我寫成新聞稿投給報社，在報紙上反映他們的心聲。我在與群眾的接觸交流中，加深了對群眾的感情。群眾也把我看成是自己人，有什麽話、有什麽事都對我講。我透過寫新聞稿的方式，為政府分了憂，為群眾解了難。當地的群眾說，有事就找「查記者」。
有一年，在選舉人大代表時，很多群眾都投票選我當人大代表。最後，我當選上鄉和縣的兩級人大代表。在我當上人大代表後，來找我反映問題的群眾越來越多，他們不論是什麽煩心事操心事都來找我傾訴。我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化解了大量的民間矛盾糾紛。我的做法得到了當地政府的肯定，受到了群眾的稱贊。有幾個群眾事後還將錦旗送到學校，校長不但沒有批評我，反而表揚了我。
有一年，在選舉鄉政府副鄉長時，縣裏將我作為差額人員列了上去，很多群眾都投票選了我。經過上級批準後，我當選了副鄉長。從此，我的命運發生了巨大轉變......
俗話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有一天傍晚，我正宿舍裏寫匯報材料，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開門一看，竟是著一襲白色連衣裙的張老師。我一時發呆，想不到一向驕傲的張老師竟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登門來找我！在學校時，張老師可是一直對我不冷不熱，高高在上的。「怎麽，查鄉長不想請我進去坐坐嗎？」我稍楞片刻後，旋即說道：「怎麽會呢？我想用八擡大轎也怕擡不來你呢！」我戲謔道。
張老師進門後看見我辦公桌上堆滿的材料，「查鄉長，您正辦公，我不會打擾您吧！」張老師調皮地問道。「不會，不會，歡迎你隨時光臨寒舍！」我熱情的說道，將茶杯遞給張老師。張老師東拉西扯的說了很多，話語中包含歉意。我也好男不跟女鬥，原諒了她過去的傲慢。打那以後，張老師有事沒事的到鄉政府找我聊天，順便請教教學問題。我也以誠相待，有問必答。我們在交往中相互加深了解，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日久生情，交往半年後，我倆領了結婚證......
結語：勿以善小而不為，種善因得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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