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女兩袒」的傲慢
文/墨 揚
東漢靈帝時，泰山太守應劭搜集民間風俗編撰了一本【風俗通】，中有一個【齊女兩袒】的故事，在民間流傳很廣：
齊國一戶人家有個女兒，兩家人前來求婚。東家的男子長得醜陋但是家境富裕，西家的男子長得俊美但是家裏很窮。父母猶豫再三不能決定，就詢問女兒，要她自己作決定，並告訴她：「你要是難於啟齒，不便明說，就用袒露一只胳膊的方式，讓我們知道你的意思。」結果，女兒把兩只胳膊都袒露了出來。父母怪問幾個意思，女兒回答說： 「欲東家食，西家宿。」譯成白話文就是：我想在東家吃飯，在西家住宿。
這個故事，笑點在「兩袒女」的耍小聰明——在東家享受美味佳饈，到西家睡俊美郎君。不僅看上去可笑，更折射出了其內心的貪婪。應劭借此以諷刺那些奢望 「魚和熊掌兼得」的聰明人。
「兩袒女」的貪婪，本質上是一種無理性的傲慢。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選擇，你不可能同時擁有春花和秋月，不可能同時擁有碩果和繁花。只有學會放下一些什麽，才可能得到些什麽。 而作為一種「只想索取不想付出」的思維傲慢，一種唯我、排他的主觀願望，進入人的大腦，將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看作是自我欲望的產物，其結果必然導致唯我論，產生主觀唯心主義。而這種唯我、排他的傲慢進入實踐的結果，則必然是盲目的、荒謬的。
在今天的工作和生活中，人們也時常可以看到這種傲慢的影子。比如人際交往，「只想占便宜不想吃虧」；做事情，「只想坐享其成,不想承擔責任」；對待組織，「只想組織照顧，不要組織紀律」，等等。這種「只想」，就是一種唯我的傲慢。
再如用人上，「有色眼鏡」行事，任人唯親、任人唯近；工作上，教條主義盛行，形而上學猖獗，「唯本本是瞻」；幹工作投上所好，上級強調什麽就大呼隆抓什麽，上級關註什麽就「一窩蜂」上什麽，「唯領導重視馬首是瞻」，等等。這裏的「唯」，也是一種排他的傲慢。
還有，把「對上負責」與「對下負責」對立起來，把整體利益與局部利益割裂開來，把「我為人人」與「人人為我」分離開來，等等，等等。
仔細看一下，這等唯我、排他的傲慢，不管你看沒看到，承認不承認，幾乎人人身上都可以找到一些這樣或那樣的具體表現，區別只是程度的不同。這正應了一句藏諺：沒有死過，但病過。
馮夢龍先生編撰【古今笑史】，在錄入「兩袒女」笑話之後，緊接著又寫了一個正面教育故事：慶陽縣令衡公嶽的夫人，參加僚友諸婦會飲，看到諸夫人都頭帶金銀首飾，身穿綾羅綢緞，光彩奪目，而唯獨她頭戴荊釵，身穿布衣。宴罷後回家，心裏感覺很郁悶。衡縣令於是問道：「你坐在哪兒？」夫人回答說：「首席。」縣令順勢教育說：「既坐首席，又要華服美，富與貴可兼得嗎？」夫人聽了，當即明白了個中哲理，心中的不快感頓消。此故事與「齊女兩袒」對照，堪作以正視聽。
網路上傳播的「莫言說」，有許多我並不敢茍同，但他有個「婚姻選擇觀」我卻極其贊成。他說：「你選擇能幹的女人，就得接受她的強勢；你選擇溫柔的女人，就得接受她的依賴；你選擇漂亮的女人，就得接受她對物質的欲望；你選擇會過日子的女人，就得接受她的平庸；你選擇拼事業的女人，就得接受她顧不上家；你選擇顧家的女人，就得接受她賺不了錢。」這個選擇觀，說到底就是一種理性。盡管這種選擇，往往讓人心有不甘，但也必須接受這種命運的殘缺
。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沒有十全十美的人，關鍵是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麽。得到想要的，肯定會失去另外一部份。如果你帶著一副唯我完美的傲慢，什麽都想要，什麽都不舍得的丟，只會什麽都得不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這就是人生——骨感的人生。
我們每一個人當然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 問題在於，必須建立在符合實際、行得通的基礎上。像28歲的翁凡嫁給82歲的世界級科學泰鬥楊振寧，一臉白癲瘋兼一口大黃牙的名導馮小剛娶了漂亮的女演員徐帆，大胡子老導演張紀中娶了博士生小妻杜星霖，盡管都有人詬病，其實他們你情我願、有得有失、兩性相悅，無可厚非，大可讓他們說去。
不過，倘若像前幾年一度炒得很熱的那位楊姓某女那樣，不顧自己相貌與才華平平，霸王硬上弓滿世界追「天王」帥哥劉德華，不著邊際，毫無厘頭，一味癡心妄想，那就可笑了。這種唯我的傲慢，最終落個連面都見不上的結局，也是必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