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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蒼狼:匈奴人07】

2024-07-29歷史

七、 頭曼單於

頭曼單於的身影如同那呼嘯而過的北風,古老而神秘。

在他的帶領下,匈奴族群在廣袤的草原上留下了深刻的足跡。然而,在那諸侯割據,戰火紛飛的時代,匈奴並未成為草原上的孤獨雄獅,他們的生存環境充滿挑戰——月氏、東胡、以及南方正漸次擴張勢力的戰國三強:趙、燕、秦。

西部的月氏,馳騁於河西走廊與祁連山之間,如雪山之巔的鷹隼,銳利而不可駕馭。東部的東胡,則潛藏在大興安嶺的密林之中,如同隱匿的獵豹,時刻準備捕捉獵物。而南面的趙國、燕國與秦國,則如同一步步逼近的烈火,逐漸蠶食著這片古老的牧場。特別是趙國,它的疆土不斷向北拓展,直至與匈奴、東胡的領域產生激烈的摩擦。

在這漫長的邊界線上,趙國的變革尤為引人註目。趙武靈王時期的「胡服騎射」改革,是一項劃時代的軍事革新。效仿遊牧民族之風,將戰場從馬匹之上轉移到騎士之中,此舉不僅增強了趙國的軍事實力,更在北方戰場上掀起了一場革命。仿佛草原上的風向已變,昔日的追逐者,如今成了被追逐的物件。

改革之後的趙國,其軍事力量如同破繭而出的蝴蝶,煥然一新。中山國(杜林壽,今河北省靈壽縣)的滅亡,僅是這場變革盛宴的開胃菜。隨後,趙軍北上,一路高歌猛進,將原本居住在晉北及土默川平原的林胡、樓煩部族趕至黃河以西的鄂爾多斯高原。這一系列的軍事行動,如同用刀鋒在羊皮紙上刻畫,深深銘刻在了歷史的篇章中。

隨著趙國的勢力不斷向西延伸,狼山腳下,雲中(治雲中,今內蒙古自治區托克托縣)、雁門(治善無,今山西省右玉縣)、代郡(治代縣,今河北省蔚縣)三郡的設立,如同在草原腹地釘下的三枚鐵釘,堅實而深遠。長城的修築,更是將農牧界限明確劃分,成為了兩種截然不同生活方式的分界線。

故事並未就此結束。趙國的野心與榮光仍在草原上蔓延,鄂爾多斯高原的樓煩歸附,標誌著趙國對河套平原與鄂爾多斯高原大部份地區的完全掌控。

混沌之中,燕國如同一只被東胡猛虎緊盯的鹿,時刻感受著來自河北北部和遼南一帶邊疆的緊張氣息。東胡的勢力如潮水般洶湧,一次又一次地發動侵略,企圖吞噬燕國的領土。為了擺脫東胡的緊箍咒,燕國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將人質送往東胡以求緩和。

然而,命運的天平在燕昭王時期(前311—前279年)發生了微妙的傾斜。秦開,這位在東胡作為人質的燕國子民,不僅贏得了東胡人的信賴,更是巧妙地掌握了他們的地形和政治機密。他歸國後,率領燕國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敗了東胡,迫使他們撤退千余裏,逃至西遼河上遊的老哈河、西拉木倫河流域避難。

為了鞏固這一來之不易的勝利,燕國決定采取更為深遠的措施——沿燕山修建一道長城。這道長城西起造陽(今河北省赤城縣北獨石口附近),穿越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等地,東至襄平(今遼寧省遼陽市),再向東延伸至滿番汗(今北韓清川江一帶),與北韓劃界。

燕國不僅在長城沿線布下了一道道防線,更是設立了上谷(治沮陽縣,今河北省懷來縣)、漁陽(治漁陽縣,今北京市密雲區西南)、右北平(治無終縣,今天津市薊州區)、遼西(治陽樂縣,今遼寧省義縣西)、遼東(治襄平,今遼寧省遼陽市)五郡,如同五根堅固的鎖鏈,緊緊地鎖住了國土的安全。

而秦國則猶如一頭蟄伏的巨龍,盤踞在陜西的廣袤大地和甘肅的東南角落。它的利爪遙指黃河,與魏國這頭咆哮的猛虎隔河相望。魏國,這個主宰著山西南部和河南北、中、東部的霸主,與秦國在山西與陜西之間的黃河兩岸,如同兩匹戰馬,展開了連綿不斷的戰爭。

秦國的目光,始終釘選在魏國黃河以西的西河郡(今陜西東部黃河西岸地區)和上郡(今陜西省北部及內蒙古自治區烏審旗等地)。秦惠文王八年(前330年),魏國將河西地區獻給了秦國,兩年後(前328年),又將上郡獻給了秦國。這兩大戰略要地的獲得,使得秦國的東北境線推進到了白於山一帶。

在秦昭襄王時期(前306—前251年),義渠戎國依然強大如初。然而,宣太後,這位垂簾聽政的女性,卻以懷柔政策成功地拉攏了義渠,她甚至成為了義渠王的情婦,「情投意合」三十年,為義渠王育有二子。然而,最終的結局卻是宣太後欺騙並殺死了義渠王,出兵滅了義渠,占據了今慶陽、平涼和固原部份區域,將西北疆域推進至鄂爾多斯高原南部。

秦國在義渠故地設立了隴西(治狄道縣,今甘肅省臨洮縣南)、北地(治義渠縣,今甘肅省慶陽市西南)兩郡。而在消滅了義渠後,秦國接管了魏國的上郡轄區,並將其向北大振幅擴充套件,其治所也向北遷至無定河邊的膚施(今陜西省榆林市東南),以便重兵鎮守整個秦國的北大門。

為了鞏固這些戰果,同時也為了抵禦匈奴和趙國的威脅,秦國在隴西、北地和上郡外圍大規模修築了長城。這段昭襄王長城基本修建於黃土高原和鄂爾多斯高原之上,它不僅是秦國著力打造的邊防線,更是秦國軍事防禦體系的重要組成部份。

長城,那古老的巨龍,蜿蜒曲折地躺在北方的大地之上,每一塊石頭都充滿了滄桑與故事。它見證了歷史的變遷,也見證了無數英雄的崛起與隕落。然而,即便是如此雄偉的長城,也無法阻止匈奴鐵騎南下的腳步。

當趙國的長城剛剛竣工,匈奴的騎兵便如狂風般越過趙長城,進入了「河南地」。這片土地,如同一塊誘人的肥肉,被匈奴人緊緊地盯著。他們如餓狼般貪婪,渴望著更多的戰利品和榮耀。

趙國無奈,只能放棄富饒的後套平原,選擇在代、雁門兩地屯駐重兵防禦。他們死守土默川平原,誓死保衛自己的家園。然而,匈奴人的野心並未因此而停止,他們繼續向北擴張,將鄂爾多斯高原、後套平原等大片土地納入自己的版圖。

「河南地」的「河」,指的是北河,即今天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烏加河。這片土地範圍廣闊,包括了鄂爾多斯高原大部及其毗鄰的賀蘭山和陰山地區。人們更多地把鄂爾多斯高原及其毗鄰地區簡稱為「河南地」或「新秦中」。

匈奴人占領了包括後套平原、鄂爾多斯高原大部在內的「河南地」,無疑對關中地區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他們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懸在秦國的心頭,讓秦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公元前221年,秦國終於統一六國,建立了秦帝國。然而,這並沒有讓秦始皇安心。他深知匈奴的威脅,於是在公元前215年,他派將軍蒙恬率領大軍北擊匈奴。蒙恬的大軍是一支銳利的箭矢,從「河南地」南界的昭襄王長城驟然射出,直指北方那片蒼茫的鄂爾多斯高原。他們的對手,是駐牧於此的匈奴部落,如同草原上的兇猛鷹隼,以銳利的目光和鋒利的爪牙守護著這片土地。

蒙恬軍團並未被這兇猛所嚇倒。他們以堅如磐石的決心和雷霆萬鈞之勢,向北進攻,一路破敵無數,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戰線如同一條巨龍,向北推進到黃河南岸一線,成功占據了鄂爾多斯高原,這片高原從此落入了秦軍的手中。

接著,蒙恬的大軍北渡黃河,占領了高闕,奪回了陰山以南的後套平原。這場戰役,秦軍將匈奴勢力徹底逐出「河南地」,解除了匈奴騎兵對關中的直接威脅。

為了永久占領「河南地」,秦帝國在雲中郡西部的九原縣城增置了九原郡。轄區包括後套平原以及鄂爾多斯高原北部,並遷徙了大量移民充實邊地。這些移民是一顆顆種子,被播撒在這片土地上,期待著未來的豐收。

而原本處於「河南地」邊緣的上郡、北地郡的範圍也大為擴充套件。其中上郡範圍向北擴充套件進入鄂爾多斯高原中部地區,北地郡由原本「河南地」西南緣向北擴大到銀川平原和鄂爾多斯高原西部。這些地區的拼圖,被秦帝國用心地拼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版圖。

秦帝國還修築了從都城鹹陽直達九原的軍事交通要道——直道。這條道路,如同一條巨龍,連線了關中平原與鄂爾多斯地區,使得九原城一躍成為秦帝國北疆的軍政中樞。秦帝國命蒙恬率三十萬大軍駐紮上郡,為什麽要駐紮上郡呢?這背後有著深遠的戰略考慮。

上郡,位於「河南地」與關中、河東三地的交匯處,地處交通要沖,是南北東西的交匯點,也是秦帝國戰略布局中的關鍵一環。

向南,上郡可直達關中,那裏是秦帝國的心臟地帶,富饒而繁華。關中的沃土滋養了秦帝國的強大,而秦帝國的榮耀也在這裏綻放。向北,上郡可通達鄂爾多斯高原腹地,進而渡河至陰山、漠北,那裏是廣袤的草原和無盡的沙漠,是匈奴人的天下。向東,上郡可渡過黃河,抵達山西高原,那裏是山河相映的壯麗景色,也是秦帝國的重要屏障。

上郡對關中具有居高臨下的戰略優勢。

戰國時期,秦國在沒有奪取魏國上郡之前,其戰略態勢十分被動,如同一只被困在籠中的猛獸,無法施展拳腳。一旦奪取了上郡,秦國便如同猛虎下山,勢不可擋,完成了保障關中平原的戰略任務。

上郡攻防兼備,易守難攻。它位於陜北高原白於山東部,核心地域是無定河流域、白於山東南麓地區。這裏的地形險要,山川相依,是天然的防線。秦昭襄王時期,在白於山上和膚施(今陜西省榆林市東南)四周修築長城,是一條巨龍,橫臥在山川之間,更加確保了無定河流域和白於山防線的安全。

上郡以北的鄂爾多斯高原平衍寬闊,是一片無邊的戰場,易於騎兵馳騁。這裏可以上攻放射線整個「河南地」,是秦帝國北上擴張的彈板。而上郡以南的陜北高原溝壑交錯,不利騎兵作戰,卻利於有效防守。這樣的地形,使得秦帝國在這裏既能攻又能守,保持戰略上的攻防兼備。

蒙恬駐軍上郡,就是一顆釘子釘在了秦帝國的北疆。這不僅僅是為了防禦匈奴的侵擾,更是為了保持戰略上的攻防兼備,確保其關中政治中心的安全。因為一旦大軍調離,北邊的黃河防線就很容易被突破。尤其在黃河的枯水期與結冰季,匈奴騎兵更容易突破中原王朝的防線,迫使其退守「河南地」南緣的白於山和隴西六盤山一線。

為了防範匈奴南下,秦帝國將秦、趙、燕長城修繕連線、延長。這座萬裏長城,西起臨洮(今甘肅省岷縣),東至遼東(今中朝邊界鴨綠江邊),長達萬余裏。它在黃河的南北兩岸都有長城防禦加持,如同一道堅固的屏障,守護著秦帝國的安寧。

這座萬裏長城,不僅僅是一道物理防線,更是農牧交錯區的兩個文明的分界線。它分隔了農耕世界和遊牧世界,也分隔了兩個族群——秦人和匈奴人。

經過秦帝國的打擊,頭曼單於只能退到陰山以北,「不敢南下而牧馬」。農耕世界的驟然強大,也迫使匈奴產生巨大危機感。他們意識到,即便是在草原上,他們也不是最強的。而要與南方統一的農耕王朝抗衡,整合草原部落,建立統一的遊牧軍事帝國就顯得非常必要。

但是,最終完成這一任務的卻是頭曼單於之子冒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