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 攻堅戰
胡炳雲
上海，這座位於黃浦江畔、長江人海口的雄偉城市，在長夜未明的舊中國，它曾記錄著廣大勞動人民飽經優患、蒙受淩辱的苦難歷史，它也留下無數共產黨人和革命誌士奮起反抗舊勢力灑下的斑斑血跡。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一七日，上海獲得解放，回到了人民的懷抱。
在解放上海的戰役中，我在二十九軍工作，第三野戰軍第十兵團命令我們配合兄弟部隊從兩翼鉗擊吳淞口，切斷敵軍的退路。
在上級的正確領導和兄弟部隊的密切協同下，經過十四個晝夜的奮戰，勝利地完成了任務。三十一年過去了，但每當我回憶起這次攻堅戰的情景時，心情總是久久不能平靜。當年有多少可愛的人民戰士，在解放上海的激烈戰鬥中，英勇獻身，血灑黃浦江兩岸.......
乘勝追擊實施鉗形攻勢
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旬的一天，我軍前指接到三野前指的緊急通知，要我和軍參謀長梁靈光同誌迅速趕到常熟城，參加前委召開的軍以上幹部會議。
我們立即驅車前往，各兄弟軍的領導同誌也都先後趕到。會場裏的氣氛顯得非常活躍，大家在議論著、猜測著，估計眼下這個會一定是大戰前夜的一次決策性會議。是的，上海戰役的序幕將從此拉開，一場激戰就要開始。
第三野戰軍司令員兼政委陳毅同誌和其他首長，以及九、十兵團的首長都參加了會議。會上，粟裕同誌代表三野前委作了軍事報告。他詳細地闡述了我人民解放軍在全國各個戰場上取得了重大的勝利和蔣軍節節敗退的形勢，深刻地分析了渡江戰役以來華東戰局敵我態勢的變化，並根據總前委制定的【京滬杭戰役實施綱要】，對上海戰役作了全面的部署，最後，陳毅同誌作總結講話。他要求大家堅決執行黨中央、毛主席關於「向長江以南進軍，解放全中國」的命令，不麻痹、不輕敵、不松懈，務必奪取上海戰役的軍政全勝。什麽是軍政全勝呢?陳毅同誌指的是，既要殲滅上海守敵，又要千方百計地保全上海，讓中國這座最大的工業城市完整地回到人民的手中。他有力地揮了一下手，以堅定的語氣說，上海是中國工人階級的搖籃、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上海是屬於人民的！我們要堅決制止敵人的破壞與劫掠，保證上海六百萬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只要保全了上海，當祖國獲得新生以後，它必定會在恢復國民經濟等方面發揮重大的作用。
我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勝利渡江，解放了南京、杭州之後，敵京滬杭警備總部所屬部隊除被殲者外，一部向福建、浙東潰逃，一部退踞上海。蔣介石親臨上海，密令京滬杭警備司令湯恩伯「要死守六個月到一年」，以待時局的「轉機」，並策劃了所謂「陸海空三軍優勢」的上海防禦計劃。湯思伯秉承蔣介石的旨意，急忙調兵遣將，拼埃了八個軍二十五個師，約二十萬人，並加緊構築工事，妄圖憑借上海外圍四千多個鋼筋混凝土永備型工事和大量的土水工事相結合的有縱深的防禦陣地，長期固守。其兵力部署是:以六個軍二十個師，配備坦克、裝甲車各百余輛，駐守黃浦江以西地區，置主力於吳淞.月浦、大場地區;以兩個軍五個師駐守黃浦江以東地區，置主力於高橋地區。黃浦江西岸的月浦至虹橋地段，為敵陣的防禦重點，配置重兵把守，借以屏障吳淞和市區的聯系，確保其出海通道。
在上海戰役中，如何達到既殲守敵又確保城市完整的目的呢?前委擴大會議經過充分的討論，一致認為，首先必須斷敵退路，攻占吳淞口，迅速關閉大門，爾後在上海外圍最大限度地殲擊敵人，這樣才能達到戰役的目的。為此，三野前委決定以第九、十兵團的八個軍(後增第七，八兵團各一個軍)，立即分別向浦東、浦西挺進，實施鉗形攻勢，從兩翼遷回包抄吳淞口，使敵人無法從這裏出逃。兵團賦予我二十九軍的作戰任務是，會同友鄰部隊的二十八軍、二十六軍、由西向東攻擊前進。要求我軍先占領瀏河，月浦，最後攻占吳淞、寶山，與九兵團的三十軍、三十一軍構成對黃浦江出口處的封鎖。
會議結束的那夭，第十兵團司令員葉飛同誌專門把我找了去，問我還有什麽困難，部隊的情緒怎麽樣，我一一作了回答。傍晚，我們分手時，葉飛同誌送我上車，並叮囑我們要隨時註意正面敵人的動向，判斷情況要準確，組織戰鬥要慎密，一定要保持二十九軍的前身華中野戰軍第七縱隊在蘇中戰役「七戰七捷」中猛打猛沖的戰鬥作風，堅決打好淞滬攻堅這一仗。
部隊從蘇州出發的那一天，陰沈沈的天空，還飄散著蒙蒙細雨。大地霧騰騰的，山清水秀的江南好象抹上了一層淡淡黛色。真是一幅絕好的水鄉煙雨圖!但是，戰士們卻無心留戀這迷人的景色，只是一個勁地朝前疾進。浩浩蕩蕩的行軍隊伍，宛如一條躍動的長龍正由常熟東南的支塘鎮、東塘墅一線向瀏河開進。
浴血房戰楔入月浦重鎮
我軍正面之敵五十二軍，在遼沈戰役中受到我軍的沈重打擊後，從營口登艦南逃，渡紅戰役以來未受到過攻擊，部隊還比較完整，又依仗黃浦江面艦艇的炮火支援，因此氣焰相當囂張。湯恩伯之所以把五十二軍配置在吳淞、寶山地段，意圖很明顯，無非是要保障出海通道的安全。
我軍在戰役開始的時候，投入兩個師又一個團的兵力。以八十七師主攻瀏河和月浦，八十六師保障其翼側的安全，並向東切斷月（浦)至寶(山)的公路，阻擊寶山來援之敵。八十五師的二五三團暫歸八十七師指揮，因該師師指和所屬的二五四團、二五五團還留在蘇州擔負城防。
十二日清晨，天空更加灰暗，雨下個不停。軍指揮所接到各師打來的電話，知道部隊已經進到王家市、牌樓市一線，並做好了進攻的準備。時針指向十點，我命令八十六師、八十七師同時發起攻擊。
「全殲湯恩伯，解放大上海!」部隊分作兩路朝吳淞、寶山方向急襲猛撲過去。正面的敵人抱頭鼠竄，我軍一下前進了六十余裏。
至十三日黎明前，八十六師的二五八團攻占播家橋、新正兩據點以後，全師進抵羅(店)、月(浦)公路以南的馬金橋、馬桐沿和新正磚橋一線，實施對羅店、楊行、劉行方向敵人的警戒，以保障主攻月浦的八十七師翼側的安全。隨後又以二五六團、二五七團向東猛插，切斷月寶公路，防止寶山之敵向月浦增援。
八十七師從集結地牌樓市出發後，二六一團首先攻克瀏河鎮。隨後兵分兩路向月浦前進，到十三日淩晨兩點左右，二五三團、二六0團和二六一團分別擂到月浦鎮的西側、北側和東北側。二五九團於十三日中午攻占月浦和江邊蜘子林炮台之間的葉大村，切斷了月浦和獅子林守敵的聯系。這樣，月浦鎮已在我三面攻擊包圍之中。
月浦鎮是淞滬守敵在月寶公路上設定的一個重要據點，它與北面的娜子林炮台、南面的楊行據點聯結一體，遇到攻擊，隨時可以互相策應。因此，敵人把月浦看做是吳淞、寶山肪禦陣地的西大門。要殲滅吳淞、寶山的守敵，首先必須從這裏下斧子。
十三日晚上，在嘹亮的沖鋒號聲中，擔任主攻的二六0團和助攻的二五三團立即發起攻擊。戰士們銳不可當地向月浦前沿陣地沖去。這時，蔭蔽在樹林、草堆和墳包中所有的敵堡，一齊開火，輕重機槍和衝鋒槍瘋狂地吼叫著，我們部隊受到阻攔。
清晨，在前沿陣地上，濃密的硝煙嗆得人透不過氣來，幾座中心敵堡仍然時斷時續地在掃射著，戰士們急得直咬牙，心中燃燒起復仇的火焰。
「這些東西光鉆在烏龜殼裏逞兇，跟他們拚了裏」部隊一些同誌流露了急躁情緒。這時，八十七師師長張強生、政委許家屯等同誌深入到前沿陣地。他們立即和團指揮員觀察了敵人的防禦工事及其火力配置，重新選擇了沖擊道路和突破口，同時做深入細致的思想政治工作，穩定部隊情緒，使少數同誌消除了硬拚蠻幹的想法。他們回到指揮所以後，隨即向軍部報告了下一步的作戰部署。
十四日傍晚，八十七師新的攻擊開始了。在我強大的火力掩護下，二六0團和二五三團、二六一團，分別從正北、正西、東北三個方向猛攻月浦。
「 世界上沒有砸不爛的硬殼，沒有摧不垮的堡壘I」許多戰士都這麽想。盡管敵人瘋狂地掃射著，無畏的戰士仍英勇地穿梭在密集的彈雨下，時而甸旬前進，時而急速滾進。
大家決心拿下月浦鎮，開啟西大門，把鋒利的鋼刀插進敵陣。二六0團的一百二十余名鋼鐵戰士，在政委肖卡、副團長梅永熙和參謀長李仲英的率領下，激戰三小時，突破了敵人的重重設防，一舉攻克月浦鎮。二五九團兩個營隨後跟進，二五三團也由西側強攻進入月浦。此時，守敵退到月浦鎮東南角的二五點三二高地，準備繼續負隅頑抗。
十點鐘，梅副團長從前沿指揮所給我來電話:
「軍長，我和肖卡政委在月浦向您報告:二六0團在兄弟部隊的助攻下，已經占領月浦。」
「你們團打得好，打得很頑強l你們是好樣的，你們是全軍的驕傲!軍黨委準備向兵團打報告，要給你們請功！」接著，我又提醒梅副團長，「敵人會象瘋狗一樣反撲過來的，一定要抓緊時間修補好工事，同兄弟團做好打退敵人反擊的準備。」
梅副團長斬釘截鐵地說:「請軍黨委放心，人在陣地在！我仰保證頂住敵人的任何反撲裏」
果然不出所料，敵人很快就反撲過來了。
十五日清晨，停泊在黃浦江面的十余艘敵艦，首先向我陣地猛烈炮擊。隨後，敵人的兩個連在四輛坦克的掩護下，朝我月浦陣地沖過來。這一天，敵人連續向我陣地沖擊了五次。在敵人的狂轟濫炸下，月浦鎮房俄屋塌，磚瓦四飛，頓時變為一片廢墟，部隊傷亡嚴重。
但是，「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的戰鬥口號已變成戰士的實際行動，在這場堅守陣地的激戰中，二六O團、二五三團和二五九團的兩個營不僅象釘子似的釘在月浦鎮，而且還擊斃敵八八七團團長，並俘敵一部。
群策群力一舉奪取高地
連日來，我每占一點，都經過反復的爭奪。面對敵人堅固的防禦工事，如不改變急襲猛撲的戰術手段，部隊的傷亡可能會更大。
我們將這一想法及時報告了兵團司令員葉飛同誌，並請示兵團增調擔任蘇州城防的二五四團前來參戰。同時還要求各部隊鞏固已得的陣地，隨時打退敵人的反撲，並以小分隊出擊，相機擴張戰果。
十七日傍晚，一陣急劇的電話鈴聲傳來，我拿起話筒一聽，原來是葉飛司令員的聲音。
他首先告訴我，在這場鉗擊吳淞的戰鬥中，二十九軍打得很出色，體現了勇猛頑強的戰鬥作風。同時他又告訴我，總前委己於十五日作出指示:滬敵在我鉗形攻勢下，已難逃脫，我軍攻護作戰不要性急，應做好充分準備，爾後實施對故堅固工事的攻擊。為此，三野和兵團領導決定，前沿各攻擊部隊暫停進攻，同時務必迅速構築好陣地工事，深入進行思想動員，廣泛地開展敵前練兵活動，確立打攻堅為這次戰役中的主要戰術手段。
為使這一決定很快落實，兵團政治部主任劉培善同誌親自來我軍，進行宣傳動員工作。
我們立即將上級的這一重要決定，迅速傳達到各部隊，要求前沿各團一面嚴陣以待，加快近迫作業，一面發揚軍事民主，自下而上地總結經驗教訓，積極演練打攻堅的各種故鬥動作。
為了固守上海，湯恩伯集團利用抗戰時日寇的殘留工事，經過三個月的苦心經營，在淞護外圍構築了近代化、永備型、縱深綿密的防禦陣地。在這個陣地中，敵人采取主堡與小堡相結合、暴露與蔭蔽相結合的方式，以構成子母堡式的交叉火力網。主堡都是鋼筋混凝土結構，四面有槍眼，胸、背墻厚達一米多，外面再鋪蓋枕木、積土和草皮，因此抗力很強。主堡周圍是小堡，用土草堆頂，或利用土堆、堤便築成，比較低矮，遠看象墳包，很不容易察覺。此外還有一些單獨的散爆，不規}Ij地分布在陣地各處，以補主堡火力的不足。敵散堡的兵力大部份是一個加強班，配輕機槍兩挺，自動步槍兩支，湯姆式衝鋒槍一支。子母堡的兵力大部份是一個加強排:除輕武器外，配重機槍一挺。
少數陣地有一個加強連的兵力，副防禦設施也很強，由外朝裏一般有四道障礙:第一道，築平鋪式的鐵絲網，第二道，堆積鹿上砦，第三道，挖了八尺寬、一丈深的外壕，壕底布滿尖刀似的竹簽和木樁，第四道，再布屋頂形、半傘形的鐵絲網。
從十七日到二十一日，一直是陰雨連綿。這幾天，除八十六師所屬的三個團，經與敵人反復爭奪，先後攻占吳家宅、徐宅兩個據點和唐宅附近的兒個敵堡外，再沒有大的戰鬥。交通壕裏的積水很多，戰士們渾身都是泥汙，濕跳液的。日夜戰鬥，戰士們實在是太困了，大家的眼睛裏都布滿了通紅的血絲。他們常常靠啃幾塊冷大餅填肚子，即使這樣，照樣有說有笑。一天中午，我和梁靈光同誌到前沿陣地去走了一趟。只見大家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在嚷喚什麽，走近一聽，原來是在開「諸葛亮會」。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如何破障礙、炸碉堡、打坦克...…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我久久不願離去，眼睛裏不由得熱淚滾滾。多好的戰士啊軍真象當年的紅軍l經過發揚軍事民主和戰前練兵，全軍上下統一了戰術指導思想，這就是要變急襲猛撲的運動戰法為逐堡奪取的攻堅戰法。
五月二十二日，八十五師的二五四團從蘇州開來接替二五三團在月浦鎮的防務。此時，八十五師的師指揮所也到了，因此，二五三團、二五四團歸還八十五師的建制。
黃浦江東岸，徹夜炮聲隆隆。與我軍隔江並進、鉗擊吳淞的三十軍、三十一軍已占領奉賢、南匯、川沙，控制了高橋以南的沿海一線，封閉了敵人向東海逃竄的所有港口，並朝黃浦江方向推進至高行鎮、周浦一線。
由於我第九、十兵團在上海外圍大量殲擊敵人，並部份地楔人敵人的主陣地，就迫使敵人集中更多的兵力於吳淞口兩側地區，從而造成了我攻取上海市區的有利條件。在護西，蘇州河以南的二十七軍、二十軍和二十三軍進展很快，攻占了萃莊鎮和七寶鎮一線，造成了步步逼取上海市區的態勢。在這種情況下，三野前委決定將總攻時間提前到五月二十三日。
兄弟部隊的勝利捷報，大大鼓舞了戰士們，人人心花怒放。大家都在扳指頭算哪一天可以解放大上海。正巧在這個時候，兵團司令部轉來一份【淞護外圍防禦工事配系圖】。梁靈光同誌告訴我，這份絕密材料是上海地下黨同誌，冒著風險，從敵人指揮機關內部搞來的。這些地下黨的同誌在關鍵時刻送來了這份有分量的情報，這是對我們的有力支援。
總攻的前一天，我命令把軍炮兵團和三野調撥的榴彈炮團統統拉上來，瞄準月浦東南的二五點三二高地。擔負主攻高地的二五三團全體指戰員。夜以繼日地進行著近迫作業，有的工事一直挖到敵人碉堡前四五十米的地方。助攻的二六0團、二五四團也傲好了各種戰鬥準備。這個商地不僅直接威脅我月浦，更重要的是敵人可借此屏障吳淞、寶山和江灣機場，因此在總攻一開始，首先必須拿下這個高地。第二步的軍事行動就要撕開敵人的防禦陣地，在全線出擊中攻克吳淞、寶山。
五月二十三日夜，上海戰役的總攻開始了。
我軍在這一天的下午六點，對高地發起進攻。位幹高地西北、西南兩個方向的山炮群，以密集的交叉火力向高地實施摧毀性射擊;位幹正北的兩個炮兵營，對高地敵人進行壓制性射擊，並用強大的火力阻隔增援之敵。山炮射擊後，榴彈炮遂行排射。強大的炮火，朝著高地猛烈地轟擊。沖夭的火光下，只見一股股濃煙從稠堡裏冒出來，直竄高空。許多敵人被震得鬼哭狼嚎。還有許多敵人被炸得血肉橫飛。榴彈炮完成第七個排射時，各營、連的爆破組立即乘勢躍出掩體，迅速接敵，實施對障礙物的爆破。隨著爆破的巨響，步兵們直插敵堡。在高地發起攻擊前，軍部決定由二五三團擔負主攻任務，二營作為主攻營。
部隊一發起攻擊，沖在最前面的，是二五三團二營的教導員宋林奇和副營長印百倫分別帶領的四連和五連。這兩個連的勇士們，一靠近敵堡，有送炸藥包的，有爬上敵堡頂再朝槍限裏撂手榴彈的，也有用長竹竿挑著集束手榴彈炸故堡槍眼口的，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整個戰鬥組織得非常周密。到晚上八點，我全部占領高地，共殲敵一個營，炸毀敵堡十六座，政治瓦解敵堡一座，而我僅僅傷亡十一人。
但敵人不甘心，為了奪回高地，從二十四日上午八點開始，直到黃昏，就出動了一個多團的兵力，在九輛坦克的掩護下，兵分四路，連續三次向我反撲。在整守高地的戰鬥中，二營遭到了一定的傷亡，到最後只剩下了七八十人。這些同誌決心與高地共存亡，決不從高地後撤一步。四連共產黨員宋林法同誌，戰鬥中身上五處負傷，鮮血浸透了衣衫，幾次昏迷過去。為了守住高地，他堅決不下戰場，忍著疼痛仍堅持戰鬥，直到打垮了敵人的最後一次反撲。激戰了一天，我軍仍牢牢地守住高地。
在攻克高地的同時，八十六師的二五六團、二五八團，分別殲滅了通向吳淞的孫宅和南北曹宅的守敵。八十七師繼續堅守月浦鎮。
全線出擊攻克寶山、吳淞湯恩伯集團再也抵擋不住我各路大軍的淩厲攻勢了。我軍包圍圈越縮越緊，湯恩伯感到形勢越來越不妙了。「三十六策，走為上計」。二十四日，這條狡猾的老狐貍登艦逃到了吳淞口外。當日夜晚，二十七軍由徐家匯、梵皇渡之線攻入市區，二十三軍由龍華附近攻入市區，二十軍主力從高昌廟西渡黃浦江·攻入市區。二十五日清晨，我軍已全部占領蘇州河以南的市區，並乘勝向蘇州河以北攻擊。在浦東地區作戰的三十軍和三十一軍，也於二十五日晚攻克高橋。這時，三野前委即令各部發起總出擊，要求迅速地分劊穿插，勇猛出擊，在運動中圍殲敵人。
二十五日午夜，我二十九軍開始全面出擊。各種火炮齊聲吼叫起來，巨大的轟響震耳欲聾。無數道白光拼破夜空。炮彈帶著呼嘯聲飛向寶山城、吳淞鎮以及江面上企圖逃跑的敵艦。所有的出擊部隊都已做好了進攻準備。
從南到北的一條出擊線上，到處洋溢著戰鬥的激情。戰士們憑著以往的經驗懂得，眼下正是全殲敵人的大好時機。
我們的出擊線，距寶山縣城僅五公裏，距吳淞口也不到十公裏。出擊令一下，人人奮勇當先，潮水般地向寶山、吳淞口方向席卷而去。
八十五師在掃清正面之敵以後，兵分兩路:一路攻擊敵江灣飛機場;另一路會同八十六師大部和八十七師、九十九師(暫歸我軍指揮)各一部，直播寶山縣，合力聚殲頑抗的守敵。至二十六日拂曉，戰鬥勝利結束，共俘敵七千余人，並繳獲江面敵艦一艘。
在攻占寶山城的同時，八十六師一部和八十五師二五三團全部，拔掉了前進通道上的敵堡以後，迅速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插吳淞鎮。守敵一觸即潰，我乘勝攻占吳淞要地，俘敵二千余人。
兄弟部隊在圍殲敵人的過程中，也連連告捷。整個上海戰役，除湯恩伯率一殘部從海上逃竄外，三野共計殲敵十五萬三千余人。我二十九軍殲敵一萬二千六百余人。
二十六日清晨，雨後初晴，陽光分外紅艷;江風微微吹來，令人心曠神怡。吳淞、寶山一帶的工人、農民和學生，唱著、舞著，在熱烈歡迎英勇的人民解放軍，縱情歡慶上海的新生。人民看到自己的苦日子已經熬比了頭，新生活的道路已經展現在面前，迎來的是幸福的明天。想到這一切，人民打心眼裏感激共產黨、感激毛主席l
上海戰役結束後，兵團命令我軍迅速折返蘇州休整，於六月完成進軍福建的準備工作。幾萬人馬懷著凱旋而歸的心情，乘車朝蘇州開去。
(範雲生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