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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濃南北誰是爹?鹽尻嶺之戰武田信玄重回巔峰

2024-01-08歷史

1548年7月11日,信玄走棒道悄悄離開躑躅崎城往上原城。

18日,上原城守軍才大張旗鼓的宣稱信玄離開甲斐國。

從11日到18日之間相差了7天,這7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瞬息萬變的戰場已經可以決定很多事。

信玄領3000兵出躑躅崎城往上原城時,日行幾裏路,慢悠悠的走。士兵們每天養精蓄銳。

那樣子像極了我家樓下打太極的大爺。

等到這群大爺18日到達上原城時,鹽尻嶺上的小笠原軍還一直被蒙在鼓裏。

18日到達上田原城和18日剛離開甲斐國有什麽區別呢?

古代行軍打仗,將領到達一座城池後,一般都要原地駐紮一段時間,給軍隊恢復體力,順便摸摸敵軍底細。

要是打不過,就事先布置退路;要是發現對面是個經驗包,那就卯足了勁揍他丫的。

在這期間腦子活絡的將領還會收買分化敵軍、掘水道、搞埋伏、傳播假訊息擾亂敵軍。

最後才是戰前動員,主將慷慨激昂對方如何不是東西,咱們是正義之師,幹對方是替天行道等等。

等這些跳大神環節結束後,一切按部署進行,開開啟打。

武田軍高級軍官知道19日是上pk台的,小笠原軍則以為至少還有十幾天才要拼命。心態不一樣,動作就變形了。

於是19日那天風和日麗,鹽尻嶺上的5000小笠原軍心情很美麗。

直到他們和豺狼虎豹般的武田軍來了場美麗的邂逅。

搞什麽,不是說緩幾天才打嗎?

鹽尻嶺,準確的說應該是四嶺。自北向南分別有鹽尻嶺、田川嶺、勝弦嶺、小野嶺,合稱鹽尻嶺。

武田軍要強攻,就必須順著四條嶺道仰攻小笠原軍。古代不比現代,可沒有纜車這玩意,打起仗來士兵都是徒腳爬坡,仰攻方往往要付出成倍努力才可能把以逸待勞的守軍攆下山去。

何況這次戰場,小笠原軍5000人且自戰國起一直長期占有鹽尻嶺,武田軍3000人,還是劣勢方。

越是這種劣勢作戰,越是能體現一個優秀主將的上限。

客場作戰的信玄一開始就利用時間差打了小笠原軍一個措手不及。

小笠原軍大將阪西時重此刻如夢初醒,原來對方大將不是王龁 , 是白起。

是日6時,武田軍重要將領幾乎都出現在戰場上。武田軍以饒富虎昌為前鋒自中山道口,小山田信有走田川嶺口、武田信繁攻勝弦嶺口、馬場兵部領小野嶺口,四將齊驅,從四個嶺道同時打上鹽尻嶺。

戰爭的過程沒有小說野史中說的那麽順利,雖然信玄玩了把帽子戲法,但是武田軍劣勢仍在。

措手不及的小笠原軍逐漸頂住了壓力,天平開始重新平衡。

兩軍一直從早上6點打到中午,兩軍都以諏訪人為前鋒,一時間嶺道上殺聲震天,武田軍始終攻不上去。

午後,天降大雨,武田軍趁機收縮防線於山腳重新整頓軍容。

按理說奇襲戰失效,又是客場,武田軍應該輸了。

但信玄開始打出第二張王牌:豪族心理戰。

日本戰國的豪族是一個十分利己的群體,他們大多是同一個地區的親戚好友結成團體,共同推選族長代表團體給各個大名投票。

其實就是墻頭草,哪一邊大名軍隊最有可能取勝,就投向哪一邊。有時候甚至會有豪族戰前和敵軍取得聯系,臨陣倒戈導致戰場局勢突變的。

諏訪西部的矢島氏、花岡氏;伊那地區的藤澤氏都是這類豪族。

仁科、山家、三村三氏也是小笠原軍的豪族,只不過他們投的是武田的票。

村上義清在小田原之戰擊敗信玄,自身也受損很大,短期根本不可能支援小笠原氏。

武田信玄此時已經透過黑川金山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金子,打仗說到底打的就是經濟。信玄在戰前已經動用大量黃金疏通關系,取得仁科、山家、三村氏的投誠。

此外還有佐久、諏訪、甲斐、伊那大片領土,信濃西部的木曾氏也對武田氏示好。

小笠原氏有的僅僅是築摩一郡,以及鹽尻嶺天險。

築摩郡內由狹長的桔梗平原和大片山脈組成。這種地形,上限就擺在那,做一郡之長頤養天年尚可,僅僅靠這一郡打出去或者抗甲斐一國,遊戲難度開的高了。

何況對面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高配。覺得信玄會贏的豪族不在少數。

雖然仁科、山家、三村氏表達出消極情緒,阪西時重卻覺得土生土長的三氏不太可能背叛小笠原氏,於是把這三氏扔到後方做預備隊了。

好嘛子,涼涼。

不久,三氏軍隊登上鹽尻嶺,立刻調轉槍頭從背後狠踹小笠原軍屁股。

被背刺的小笠原軍懵逼了,防線立刻搖搖欲墜。

眼見敵軍崩潰在即,武田軍宜將剩勇追窮寇,從正面和三氏軍隊包夾小笠原軍。

小笠原軍陣亡1000余人,被迫結束鹽尻嶺困守林城。

信玄占領鹽尻嶺附近的村井城後,用俘虜修築城墻,事畢後不僅沒有殺俘,還信守諾言放歸俘虜。加上上田原之戰後一直用金錢收買豪族,名聲逐漸好轉。

我們仍未知道板垣信方、甘利虎泰及一眾高級將領陣亡於上田原之戰後,武田信玄想了些什麽。

但很顯然,殺戮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信譽、好名聲、金錢有時候比軍隊更好用。

村井城工程殺青後,信玄說了這麽一段話:「人是城,人是砦,人是垣,仇恨是敵,情愛是友。」

很多人念叨的這句名言就出自鹽尻嶺之戰。

當月,掃平小笠原軍的信玄馬不停蹄領兵自大門嶺再次插入佐久郡,內山城的小山田信有從旁策應合擊。

諏訪郡的戰略價值在這一戰展現得淋漓盡致。諏訪郡由上諏訪、下諏訪組成,郡內有一大湖名曰諏訪湖。豐富的湖水資源在四面環山的山地地區顯得彌足珍貴。

諏訪郡往北過了鹽尻嶺就是小笠原氏的桔梗平原,往南趟過杖突嶺則是伊那郡的平原。東北爬過大門嶺可俯沖插入佐久、小縣郡。

武田氏選擇諏訪郡做彈板妙就妙在地理位置上。如果遇到上田原之戰的失利,就退守諏訪。如果敵軍來攻,甲斐國隨時可以派兵支援上原城。

等到養足精神,再根據情況打佐久、吞伊那、收築摩,如此大半個信濃就收入囊中。可以說,諏訪的價值類似漢末三國蜀國的荊州,進可攻退可守,乃兵家必爭之地。

疾風知勁草的奪回被村上義清占領的前山城,迫降搖擺不定的望月、伴野氏後,信玄再次將佐久、諏訪、伊那三郡牢牢握在手中。

武田將佐久郡的大將悉數殺盡,取得首級約五千,男女俘虜不計其數。(【妙法寺記】)

我是暫時失利,又不是重癥監護。

信濃南北十一郡,打聽打聽誰是爹。

小笠原氏家底被投降過去的仁科氏全抖落完給信玄後,武田軍終於決定徹底送小笠原長時出局了。

1550年初,武田軍以甘利昌忠、飯富昌景、馬場信春、春日虎綱四名年輕武將為首,攻入桔梗平原。

搶你地,掠你民,順便練將。

小笠原長時只能絕境掙紮。此時他的好大哥,那位唯一給予過信玄致命一擊的村上義清正忙著和高梨政賴爭地盤,眼瞅著指望不上。

不久,桔梗平原之戰,武田軍大敗匆匆召集的3000小笠原軍;第二日,4500余小笠原新軍被重新投入戰場。

由於訓練不充足,士氣低下,再次被訓練有素的武田軍狂屠。

至此,小笠原長時家底全部打光,只剩褲衩。

7月,武田軍攻占犬飼城,林城、岡田,桐原、山家城主望風逃走,島井、我間兩城投降。

小笠原長時困守深誌城,眼見無力回天,棄城北投村上義清,自此開始了老兵不死的旅程。

在義清手下的長時作戰勇猛,一直尋覓機會復興。1550年信玄在戶石城再次敗於村上義清後,長時引兵1000猛攻深誌城。

甚至在軍隊瀕臨崩潰時帶隊殺入敵陣,一度擊退武田軍。最終被後續趕來的武田軍打退,復國失敗。

而後又在中塔籠城戰面對信玄的勸降屢次拒絕,作戰英勇,頗有名將之風。半年後,中塔城破,長時僥幸逃脫,轉投實力更強的上杉謙信。

川中島合戰後發現上杉謙信也啃不動信玄,遂轉投將軍足利義輝,將軍被殺後又委身於三好氏。織田信長驅逐三好氏後再投蘆名氏。

此時已經過去30多年,支撐著這位老兵的就是他的復國願望。

1583年,顛沛流離已經70歲的長時被不願再一起吃苦的家臣阪西勝三郎暗殺,一代大名終於謝幕。

小笠原長時這個人,生於亂世,顛沛流離,人生際遇簡直是漢末三國蜀漢先主劉備的翻版。

同樣是籌碼不多的出身,同樣的屢敗屢戰。只不過玄德公一遇臥龍便開始登天門之路,長時卻久不得誌。

古時的皇帝、名將出生都會被算命先生渲染成天降異象的福瑞之主借此托運。

運氣,是人取得重大成功必不可少的關鍵因素。有時候甚至蓋過自身努力和出身。

天時、地利、人和背後都有運氣的加持,得一者可小安(小笠原長時);得二者可成大事(武田信玄、今川義元、上杉謙信等);得三者是為天下共主(織田信長),但這種人氣運太旺,稍有不慎就會被老天提前下線。

你是哪個運,有時候非人力能強求,而不努力到最後一刻,你也往往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命。

雖然這個系列的主角是武田信玄,但小笠原長時這類人反而更像我們普通人,生來籌碼很少。但很多普通人卻也沒有長時的韌性,碰到困難一遇就碎,失了心誌。

普通人憑何逆襲?為什麽這潑天的富貴是你擁有而不是其他人?

看看劉備,看看小笠原長時。即使最後可能一無所有,但也應屢敗屢戰,至死方休。

拼的是成功,即使事不成,也有敢拼的勇氣。

當然,這個時候倒黴的不僅是長時,還有把他送走的信玄。

1550年9月,信玄本著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的精神,再次來到上田原。

這一次,他要向村上義清一雪前恥。

參考書籍:
【武田信玄:風林火山】 新田次郎
【風林火山】 井上靖
【戰國日本】 茂呂美耶
【甲陽軍鑒】
【妙法寺記】
【高白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