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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文所見:姬姓曾(隨)國

2023-12-09歷史

作者:徐駁

兩周姬姓曾國,這個文獻上沒有記載的諸侯國,基本上是透過考古發掘所出具銘銅器而逐步為世人所知。傳世的和考古所出的曾國具銘銅器非常多,現按照曾侯編年序列作簡單介紹。據方勤著【曾國歷史與文化:從「左右文武」到「左右楚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12月出版),曾侯編年序列如下:

【曾侯諫作媿壺】,西周早期器,2011年至2013年湖北省隨州市葉家山M28墓出土,銘文:「曾侯諫作媿寶尊彜。」媿,應為曾侯諫的媿姓夫人。M28墓也是一座曾侯墓。「至於M65、M28誰為曾侯諫之墓,現在學術界尚未取得共識。」張昌平先生根據墓葬年代順序推定65墓主為曾侯諫,M28墓主為無私名曾侯。

【白生銅盉】,西周早期器,2011年至2013年湖北省隨州市葉家山27墓出土,銘文:「白生作彜,曾。」白生,疑為M28墓主曾侯私名。M27為曾侯夫人墓。

【曾侯犺簋】,西周早期器,2011年至2013年湖北省隨州市葉家山M111墓出土,銘文:「曾侯犺作寶尊彜。」M111墓可能為曾侯犺墓。

【曾伯陭鉞】,兩周之際器,據襄樊市考古隊著【棗陽郭家廟曾國墓地】(科學出版社,2005年)指出,此鉞出土於2002年湖北省棗陽郭家廟M21墓,銘文:「曾伯陭鑄戚鉞,用為民刑,非歷殹刑,用為民政。」曾伯陭,應是一位曾侯,私名為陭。鉞,從材質上說,雖然從新石器時代的石鉞發展到兩周時期的銅鉞,但其性質沒有大的變化,主要功用是用作王權或君權的象征。「用為民刑,非歷殹刑,用為民政」,雖然學界有不同的解讀,但字裏行間體現出曾伯陭作為一國之君的權威氣勢,則無用懷疑。

【曾侯寶鼎】兩周之際器,2019年湖北省隨州市義地崗墓出土,銘文:「唯王五月吉日庚申,曾侯寶擇其吉金,自作阩鼎,永用之。」

【曾侯絴伯秉戈】,兩周之際器,1982年湖北省棗陽郭家廟曹門灣M1墓出土,銘文:「曾侯絴伯秉戈。」絴伯,曾侯之名。秉,即用。

【曾侯仲子斿父鼎】,兩周之際器,1966年湖北京山縣蘇家壟墓地出土,銘文:「曾侯仲子斿父自作䵼彜。」曾侯仲子斿父,曾侯次子,名字叫斿父。

【曾伯雨桼(雨上桼下)壺】,春秋早期器,2015年至2017年湖北京山縣蘇家壟墓地M88出土,銘文:「唯王八月,初吉庚午,曾伯雨桼(雨上桼下)哲聖孔武,孔武元犀,克逖淮夷,余溫恭且忌,余為民父母。唯此壺章,先民之尚。余是楙是則,允顯允異。用其鐈鏐,唯玄其良,自作尊壺,用孝用享於我皇祖,及我文考,用錫(賜)害(匄)眉壽,子孫永寶。」

曾伯雨桼(雨上桼下),名為雨桼(雨上桼下)的曾侯。傳世器有【曾伯雨桼(雨上桼下)簠】,銘文大意和【曾伯雨桼(雨上桼下)壺】銘文差不多,應為曾伯雨桼同一時期所鑄之器。

【曾伯雨桼(雨上桼下)簠】,春秋早期器,現藏中國國家博物館,銘文:「唯王九月初吉庚午,曾伯桼哲聖元武,元武孔黹(致),克狄(逖)淮夷,印(抑)燮繁湯(陽),金道錫行,具既卑(俾)方。余擇其吉金黃鑣(鋁),余用自作旅簠,以征以行,用盛稻粱,用孝用享於我皇祖文考。天賜之福,曾伯桼段(遐)不(丕)黃耈,萬年眉壽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之享。」

「克逖淮夷,印(抑)燮繁湯(陽),金道錫行」,曾國地處交通要道「隨棗走廊」之地,為西周分封的眾多「漢陽諸姬」之一,其職責是為周王朝把守南部邊疆,鎮撫淮夷、荊楚,同時擔負保持「金道錫行」即南方「青銅之路」的暢通。

「隨棗走廊」為兩周時期,中原王朝的南大門,其地理位置的戰略意義非常重要。其地南部是大洪山,北部是桐柏山,隨州、棗陽處其中,又有水路涢水、漢水流通,這一地段地勢較為平坦,是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狹長平原,自古以來就是戰略和交通要道。商周等中原王朝可經由「隨棗走廊」經漢水而至長江中下遊的銅礦資源之地的湖北大冶、江西瑞昌及安徽銅陵。

「曾穆侯」見於【季怠戈】,春秋中期器,1979年湖北省隨州市義地崗春秋墓地出土,銘文:「穆侯之子,西宮之孫,曾大攻尹季怠之用。」穆侯,應是一帶曾侯。西宮,隨縣博物館【湖北隨縣城郊發現春秋墓葬和銅器】釋讀為「西宮」,由於銹蝕嚴重,從【曾侯犺簋銘文】銘文「犺作烈考南宮寶尊彜」來看,或應是「南宮」,兩周曾國為西周南宮適後裔。季怠為穆侯之子。

【曾侯昃戈】春秋中晚期器,2003年出土於湖北襄陽市梁家老墳楚國墓地M11,援及胡部有錯金鳥蟲篆銘文:「曾侯昃之用戈。」

【曾侯得戈】,春秋中晚期器,2016年至2017年湖北省隨州市漢東東路墓地M129出土,據【隨州漢東東路墓地 2017 年考古發掘收獲】報告指出,此戈上有銘文「曾侯得」,由此推知M129墓主為曾侯得。

【曾侯與編鐘】,春秋晚期器,2012年湖北隨州義地崗墓地西南部文峰塔M1出土,編鐘形制相同,大小不一,共十件,基本上都有銘文,內含非常豐富,今擇要介紹如下:

編鐘M1:1銘文:「唯王正月,吉日甲午,曾侯與曰:伯適上庸,左右文武。撻殷之命,撫定天下,王遣命南公,營宅汭土,君庇淮夷,臨有江夏。周室之既卑。吾用燮謞楚,吳恃有眾庶,行亂,西征,南伐,乃加於楚,荊邦既變,而天命將誤。有嚴曾侯,業業厥聖,親搏武功。楚命是靜,復丁楚王。曾侯之靈靈穆,曾侯莊武,畏忌恭寅齋盟,伐武之表,懷燮四方。余申固楚成,改復曾疆。擇選吉金,自作宗彜,龢鐘鳴皇,用孝以享於辟皇祖,以祈眉壽大命之長,其純德降,余萬世是尚。」

伯適,即銘文中的南公、文獻中的「南宮適」,顏師古稱為「文王四友南宮子」,據【史記】記載,南宮適是武王興周滅紂時的賢臣,輔佐文王、武王、成王等三代周王,是曾侯與的先祖。

左右文武:指南宮適輔佐周文王、周武王。

君庇淮夷,臨有江夏:指南公受命統治淮夷、江漢等地區。

吳恃有眾庶,行亂,西征,南伐,乃加於楚:指公元前506年,吳國伐楚進入郢都之事。

編鐘M1:3銘文:「唯王十月吉日庚午,曾侯與曰:余稷之玄孫。穆善敦敏,畏天之命,定均曾土,恭寅齋盟,吾以祈眉壽。」

稷:即【史記】中的後稷,周人始祖。曾侯與自稱是後稷的玄孫,以此可知曾國為姬姓。

【曾侯戉阝編鐘】,春秋晚期,2011年湖北省隨州市義地崗墓地西南部文峰塔M4出土,編鐘上有34字銘文:「徇驕壯武,左右楚王,弗討是許,穆穆曾侯,畏忌溫龔,囗囗囗囗囗命,以憂此鰥寡,綏懷彼無囗,余。」

左右楚王:春秋中晚期時,楚國四處擴張,曾國由西周早期的「左右文武」,輔佐文王、武王,到此時演變成「左右楚王」,成為楚國的附庸。

【曾侯乙編鐘】,戰國早期器,1978年湖北省隨州市擂鼓墩曾侯乙墓出土。(見湖北省博物館編【曾侯乙墓】文物出版社,1989年。)曾侯乙編鐘共計65件,共有銘文3755個字,今擇取部份作簡單介紹。【曾侯乙編鐘】之镈鐘銘文:「唯王五十又六祀,返自西陽,楚王熊章作曾侯乙宗彜,奠之於西陽,其永持用享。」

唯王五十又六祀,指楚惠王五十六年,即公元前433年。返自西陽,指楚惠王從西陽回來。楚王熊章,即楚惠王。

【曾侯丙方缶】,戰國中期,2012年湖北省隨州市文峰塔M18出土,銘文:「曾侯丙之赴缶,硤以為長事。」赴缶,董珊【曾侯丙方缶銘文解釋】引廣瀨薰雄先生【釋「蔔缶」】一文,釋讀為「沐缶」。硤,董珊釋讀為「攝」。長,董珊釋讀為「鬯」,鬯是祭祀用的香酒,長事,即鬯事,指與鬯酒有關之事,意思與【周禮·春官宗伯】「鬱人」職「凡祭祀賓客之祼事,和鬱鬯以寶彜而陳之」之「祼事」意思相近。

2011年至2013年,在湖北隨州葉家山西周曾國墓地,共發掘140座西周早期墓葬,出土大量的青銅器、陶瓷器、漆木器以及玉石器,許多青銅器都帶有曾或曾侯銘文。但對於這處西周早期曾國墓地的族姓以及和戰國早中期的在今擂鼓墩一帶的曾國是什麽關系,學界出現不同的聲音。李伯謙【西周早期考古的重大發現】(見湖北省博物館、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博物館【隨州葉家山西周早期曾國墓地】文物出版社2013年12月)認為「葉家山西周早期曾國不是姬姓,而是由商時曾國延續下來。關於商時曾國,張昌平【曾國青銅器研究】一書有專門介紹,可參考。」西周早期葉家山曾國,「是見於殷墟甲骨文所載的商代方國曾國(族)的延續,入周後歸順周王朝,成為異姓封國之一。」

張昌平著【曾國青銅器研究】2009年文物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