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璀璨時段。
在我們傳統的語境中,蔣家王朝四大家族一直是腐朽落後的代名詞,但是當我們回看國民黨代表著先進生產力的那個時段,我們會發現宋子文其實是很強的財政一把手。國民革命軍之所以能北伐成功,宋子文所制定的財經政策在背後的貢獻是極其重要的。
可以說宋子文就是蔣介石的蕭何、李善長。
用宋子文自己的話說:歷來革命根據地惟有廣東一省,以一省而供給中國全國革命之需用。最近縱橫中原,北伐經費,全賴廣東。
全靠廣東,話雖略飄,因為國民革命軍北伐還有蘇聯和江浙財閥的支持,但基本原理是可靠的,在起兵之時的底氣確實來自於宋子文在廣東施行的強悍的財政策略。
孫中山之所以一直革命尚未成功,是不是就因為缺了宋子文的財源?
不禁令人想起了中國共產黨我軍的財經一把手陳雲同誌。
1、國民革命軍的財力
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去世,一年後,國民革命軍開始北伐,出人意料地僅用10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打敗了長江中下遊的軍閥。
1928年6月,國民革命軍進一步北上,清除了關內的奉系勢力,推翻了北京政府。
1928年12月,東北軍閥張學良宣告易幟,服從南京國民政府,孫中山統一中國的夢想,此刻終於變成了現實。
國民革命軍能夠在北伐中一路取勝,除了黨軍的優越性,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其無可匹敵的財政實力。
國民革命軍的財力發展分三個步驟:
第一步,在廣東建立了一個牢固的政權,使國民黨得以發動北伐,並在數月內占領了華南的大部份和長江中下遊流域。
第二步,占領上海後,與江浙財閥結盟,使國民黨能透過出售公債來迅速增加財政收入,為持續北伐提供補給。
第三步,1928年12月統一全國後,恢復了中國的關稅自主 。使關稅成為了中央政府最重要的財源,占比達60%。
2、宋子文的財經策略
今天主要要說的是第一步,也就是宋子文在廣東所建立的財經策略。
孫中山的困局
1923年2月,在廣西和雲南軍閥的幫助下打敗陳炯明,回到廣州後的孫中山發現,自己的命令基本上出不了廣州。
廣東的其他部份,要麽在陳炯明余部的控制之下,要麽在雲南、廣西、湖南甚至河南的軍隊手中。
政令不出廣州的結果就是,1924年上半年,孫中山只征收到了460萬元稅款,而且多半是透過商人包稅獲得的。
廣州的財政部長們,因為在增加稅收上的巨大困難,一個接一個地辭職。
孫中山的困局的轉折點是蘇聯人的支援。
蘇聯的支援
1923年5月後,孫中山獲得了來自蘇俄的財政援助和軍事供應。
1924年,是200萬盧布的貸款。
1925年,是價值280萬盧布的各種援助。
1926年,是284萬盧布的援助。
蘇俄的援助使得孫中山有能力在1924年5月創立黃埔軍校,組建新的部隊。
1925年2月和10月,孫中山先後展開兩次東征,最終擊敗了陳炯明和其他軍閥勢力,將廣東全省置於自己國民黨政權的控制之下了。
統一廣東之後
統一廣東之後,國民黨政權的財政收入逐年激增。
1925年,隨著國民黨迅速擴大對廣東的控制,稅收從上半年的大約400萬元增至下半年的1220萬元。
1925年,廣東全年稅收超過1600萬元,是1924年860萬元的近兩倍。
在接下來的兩年,國民黨在廣東的財政收入,增長更為顯著。
1926年,6900萬元。
1927年,9650萬元。這是1924年的十倍之多了!也是清末廣東省歲入3740萬兩的2.4倍。
國民黨財政收入暴漲,最重要的因素正是宋子文所采取的一系列財政措施。
宋子文的策略
宋子文是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博士。
1925年9月,宋子文開始擔任國民黨政權的財政部長和廣東省財政廳長,由此來開了國民黨收入暴漲的大幕。
宋子文所實行的措施分成以下幾類:
1、政府財政收支集中化
從駐守各地的部隊手中接管征稅權;
終止商人包稅;
禁止各機構截留稅款;
向新占領區域派員建立地方財政機構,直接對省政府負責。
2、征稅機構專業化
將現有的各自為政的印花稅、賭博稅、禁煙稅征收機關,歸財政部統一管理;
在財政部內建立統計部,加強會計和審計;
建立一個全省武裝稽查商品走私;
最重要的是,透過公開考試的方式招聘財政部公務員;
懲罰官員的腐敗行為。
3、整頓稅收主要來源
調整印花銷售渠道,對酒精和鞭炮征收印花稅,並對所有商品的印花加以標準化。
調整後的1926年,印花稅年度收入從原來的60萬元,增加到了304萬元。
對煤油征收特別稅
1926年下半年,即創造了200萬元收入。
調查沿海的沙地,並征稅
年度增額超過100萬元。
禁止走私,壟斷鴉片銷售
1926年半年就收了900萬元,而1925年只有200萬元。
審計所有國內貨物的厘金
征收
1926年,1月增加稅率20%,2月再增加30%。該項來源的年度收入在1926年增加了兩倍,達到1600萬元。
審計的力量啊!
對所有貨物征收國內稅,普通商品稅率為2.5%,奢侈品稅率為5%
從1926年底開始征收,每年約征收500萬元。
發售公債
到1926年9月總額達2428萬元,以取代過去靠中央銀行發行大額紙幣,從而保障了銀行信用,也避免了通貨膨脹。
宋子文的成就
宋子文這些措施所產生的成果令人驚訝。
自從1925年9月宋子文擔任財政部長,僅僅2年時間,廣東省的年度稅收增加了10多倍!
到1927年,廣東稅收已超過9000萬元。
至此,相較於國內其他各派軍閥勢力,國民黨的財力已經是最雄厚的了。
宋子文所建立的是一個高度集中且富有效率的財經機器。
宋子文調動了廣東省的全部財政資源,並將他發揮到了極致。
宋子文在廣東的財政手段是強硬的。厘金和雜稅,作為廣東省的最大財源,覆蓋了幾乎所有種類的商品和服務,且稅率之高前所未見。
李宗仁就把宋子文在廣東的措施描繪為:竭澤而漁、橫征暴斂。
雖然被李宗仁苛責,但宋子文的政策的確奏效。這些措施所產生的充足收入,為國民革命軍1926年在北伐戰場上迅速成功,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財政支撐。
宋子文有一份財政報告講,1925年10月至1926年9月,廣東國民政府的財政收入總額為8020萬元,開支7830萬元,其中6130萬元也就是78.3%用於軍事。
直到1926年11月,當國民革命軍完全占據湖南、江西、福建和湖北省,並準備挺進河南和長江下遊區域時,廣東省依然是國民黨財政收入的唯一來源。
在北伐進入河南、浙江和江蘇之後,每月的軍事開支增加了730萬元,宋子文依舊搞得定。
廣東未贏夠!
北伐的成功與各種因素有關,包括國民革命軍高漲的士氣,嚴格的紀律,民眾的支持,以及來自廣西的桂系 、來自西北的馮玉祥的合作。
但是,國民革命軍之所以能夠在戰場上保持戰力並獲得勝利,關鍵在於兵力的迅速擴充。
國民黨軍從北伐開始時的13萬人,迅速發展到了1927年初的55萬人。武器彈藥更是得到充足供應,以及對士兵們的慷慨津貼。
如果沒有來自廣東省的無可匹敵的財政收入,至1927年初期一直靠廣東一個省支撐著國民黨軍隊,所有的這些成功均不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