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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別山寒冬來臨,作戰參謀自己動手做棉衣,劉伯承看到為何大怒?

2024-01-30歷史

1947年10月25日傍晚,圍困大別山之敵整編第40師,奉白崇禧之命竄至三家店地區,企圖前往廣濟方向追擊楊勇縱隊,因為此前敵人突然發現,「劉鄧大軍」的四個縱隊,正分散開往長江北岸的廣濟、黃梅、黃岡一線,似有渡過長江挺進江南的跡象,「九江指揮所主任」白崇禧自然嚇得不輕,於是督促幾個整編師火速由北向南壓縮,企圖阻止我軍過江。


白崇禧其實想多了,鑒於大別山地區的冬季即將來臨,劉鄧大軍當時的首要任務,是解決部隊過冬所需的棉衣問題,10萬大軍的棉衣棉褲可不是小數目,而大別山區在桂系的殘酷和嚴密控制下,群眾基礎已非常薄弱,部隊根本無力籌措布匹和棉花。

劉鄧首長遂電令各縱:「我決以半個月的時間分散長江沿岸,主要解決棉衣,爾後集中全力作戰」。電令還規定了各縱的活動區域,其中楊勇的第1縱隊奉命進至薊春、廣濟地區,這才引得整40師(另附一個整82旅)追蹤而來。

野戰軍司令部發覺該敵的動向後,從司令員到參謀都氣樂了:因為這個整40師早就是手下敗將,如今居然還敢追來!於是劉鄧首長緊急調動第1和第6縱隊,回師聚殲該敵,伏擊地點選擇在高山鋪一帶。

接到命令後,楊勇第1縱隊率先以急行軍速度,趕至高山鋪西北地方,在一條長十余裏的峽谷兩側,完成了設伏。

這個整編第40師原來的番號是第40軍,在年初的「平漢戰役」中,曾被晉冀魯豫野戰軍基本殲滅過,第十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兼軍長馬法五也被生俘,其後以殘部重建,新兵多戰力差,當然是我軍打擊的物件。

劉鄧首長在戰前發電強調:「白(崇禧)令40師附82旅由浠水繼續向東前進,我必須殲滅該敵才能解決棉衣」!可見換裝冬季棉服,已成為晉冀魯豫「南征野戰軍」壓倒一切的任務!了設伏。

(白崇禧)


一、高山鋪戰役再殲整編第40師

劉鄧大軍南渡黃河直出大別山時,解放區給部隊籌措的軍資是895000塊大洋,這個數位看起來不少,可當時過河的有12萬大軍,人吃馬嚼消耗極快,撐到9月初後勤部的錢袋子就見底了。

所以部隊進入大別山區以後,連菜金都非常困難,更別提有錢來購買布匹和棉花了,加之許多村莊百姓早已跑光,籌措無門。按原計劃,應由王宏坤率第10縱隊梯次南下大別山,給劉鄧部隊帶來經費和過冬的棉衣。

可是第10縱隊攜帶輜重過多,在敵人的圍追堵截下進展比較緩慢,已經來不及送達了,軍委聞訊也非常焦急,9月底特地給劉鄧發來急電說明情況:「你們冬衣必須下決心立即動手自制,萬萬不可依靠後方長途送冬衣」。

軍委對劉鄧大軍的處境非常關心,在電文中還詳細囑咐道:「辦法是即向商人及民家有花布者分派代制,照市價立借據,由王宏坤送款(愈多帶愈好)清還,分文照付」。

中心意思是劉鄧大軍要「先借後還」,之後第10縱隊護送錢款抵達後,再一一償還給民間,然而大別山當時的艱苦程度,其實遠超軍委的想象,什麽叫「無後方作戰」?非言語所能形容。

(楊勇司令員)


在敵人的威脅欺騙下,大別山區的群眾都跑光了,怎麽借去哪借?所以劉鄧部隊只能分散到相對富庶的長江北岸地區,結果這邊還沒開始籌措,那邊敵人就追來了。

不過也好,如果能打掉敵人的這個整編師,必然可以繳獲大批棉衣和輜重,對部隊的過冬幫助極大,另外如能打一場打勝仗,對震懾敵人和恢復士氣都有作用,於是有了「高山鋪戰役」。

1947年10月26日清晨,大霧彌漫,敵中將師長李振清率領部隊,在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仍然奉令出發,沿公路向廣濟方向「追擊前進」,終於在上午9時左右,進入我軍在高山鋪一帶的伏擊圈。

我1縱司令員楊勇隨即下令攻擊,雙方在周邊高地展開了激烈爭奪,1縱指戰員奮勇拼殺,將敵人死死壓在山下。整40師突不出去,偏偏黃昏分時又下起了雨,李振清只好命令停止攻擊,在高山鋪附近幾個村子就地宿營,準備次日上午再組織突圍。

不過敵人再也跑不掉了,遠道而來的我第6縱隊,經48小時冒雨急行軍,終於在11月27日天亮時趕到戰場,兩個縱隊合兵一處,登時對敵構成了絕對優勢。當天上午9時,楊勇下達總攻擊令,兩個縱隊的戰士們如猛虎下山,開始對敵實施分割圍殲。

戰至10月27日下午2時,整40師第兩個旅及附屬的第82旅全部就殲,我軍共殲敵12600余人,其中俘虜9500余人,繳獲大量武器裝備和輜重,僅子彈就有40萬發,這是劉鄧大軍進入大別山後,第一次取得殲敵一個整軍的大勝!


二、十萬大軍自己動手做棉衣

高山鋪戰役的勝利,沈重打擊了大別山周圍敵軍的氣焰,各路敵人暫時都不敢輕舉妄動,給劉鄧大軍贏來了難得的休整時間,各縱隊在廣濟、黃梅、太湖、潛江等十余縣展開,建立了根據地,同時著手解決當務之急:時間已進入11月份,馬上得解決全軍的棉衣問題!

這些縣相比大別山腹地,還算是富裕的,城市和鄉村裏布料棉花倒是有些,可惜我軍仍然沒有錢,怎麽辦呢?劉鄧部隊只能按照軍委的指示,先向民間借了。

第2縱隊司令員陳再道將軍,後來回憶說:「我們南下時開始籌措布匹,見到有布的布店或者富商就借布,留下字據把布拿走,說明以後憑借條如數付款」,陳司令員坦言,這種「打白條」的辦法真是萬不得已。

後來王宏坤率10縱送來錢款後,由於部隊轉戰不定且戎馬倥傯,在某地打完借條拿來布以後,「我們的部隊又運動到別動地方去了,打的白條有許多沒有還錢」,當時借的不光有布匹和棉花,其實縱隊供給部還借了一些糧食,打的也是借條。

(劉司令員轉戰大別山)


最令人淚目的事例,是當時2縱曾在商城縣的一個村子裏,發現農民霍家忠的家裏面,囤積了632匹布,於是縱隊供給部長陳三記打了個借條,將這些布匹全部帶走了,之後部隊再也沒有回到過那個村子,還錢一事自然沒了下文,戰爭年代這樣的事情不可避免。

1982年,當地政府公開征集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時期的革命文物,垂垂老矣70多歲的霍家忠,把保存下來的借條獻了出來,此事經過逐級上報和核查,確認是2縱陳部長親筆所寫,也驚動了二野健在的老首長們。

在各級首長的過問下,河南省政府以高出現行價格的折算比例,付給霍家忠人民幣6388元,替劉鄧大軍還上了「欠帳」。這張保存了35年的借條,以及當地政府替部隊還款的軼事,足以說明劉鄧大軍當時的困難程度。

而更大的困難,是即便搞來了布匹和棉花,附近也沒有那麽多的制衣廠或者作坊,而且在大部份時間裏,部隊經常要轉移,也不可能委托給當地老百姓(這裏畢竟不是解放區,群眾基礎弱),怎麽來制成棉軍裝呢?


三、劉伯承要求軍裝必須染色

無奈之下,野司釋出命令,要求幹部戰士利用空閑時間,集體動手自己裁剪和縫制棉衣,這可難倒了十萬男子漢,讓他們擺弄武器裝備不在話下,可是拿起小小的縫衣針來,個個愁眉苦臉,只能硬著頭皮照貓畫虎,弄得是笑話頻出。

某日劉伯承司令員發現,司令部的一個作戰參謀,正在量著一塊「大花布」準備裁剪,劉司令員不高興了,部隊就得有部隊的樣子,穿上「花軍裝」成何體統?於是批評這個參謀說:「誰叫你們不染就縫」?

參謀委屈地說,隊伍上沒有進行集中染布,更沒有發染料,那就只能分到什麽樣的布,就做什麽樣的棉衣。劉司令員大怒:「同誌,稻草芝麻稈燒成灰,就是最好的染料,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穿軍裝,我們是軍隊,不是秧歌隊」!

回到司令部後,劉伯承立即下令發出通知,各部隊制作的棉軍裝必須先行染色,絕不能弄成五顏六色的大雜燴,正規軍就得有正規軍的樣子!


這道命令下達後,兩天之內就得到了貫徹,全軍指戰員都把籌來的花布、白布統一染成了灰色,不過染色可以統一,裁剪效果可就是五花八門了,領口、口袋、扣門堪稱千奇百怪,棉衣裏鋪的棉花也起伏不平,做出來的棉衣實在難看。

劉伯承哭笑不得,批評這些同誌是「以濫為榮,不是光榮」!他幹脆親自示範,拿著洋瓷碗教大家怎樣開領口,又教大家怎樣縫勾針倒線,司令員這樣的年紀還如此認真制做,下面的年輕人自然不好意思糊弄了,棉衣制作的整體水平有所提高。

期間,野司還要求部隊中會針線活的女同誌,要發揮「主力的作用」,女同誌的數量畢竟不多,於是采取了「幫教」的辦法,就是女同誌們一邊縫制棉衣,一邊讓些手巧的戰士來學習,這些戰士回去再教會更多人。

如此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努力,劉鄧大軍的全體指戰員,終於都穿上了新的棉軍裝,確保了1947年底到1948年初的冬季作戰,意義非常重大,因為白崇禧很快糾集了更多的兵力,又發動了大規模進攻,如果劉鄧大軍繼續著單衣作戰,後果不堪設想。


延伸閱讀:

開國少將李震,時任第6縱隊18旅的政委,眼見劉鄧大軍全軍上下自己動手縫棉衣的情景,忍不住詩興大發,模仿白居易的風格,作了一首七言長詩【棉衣歌】。

鑒於原詩字數較多,這裏只參照最後幾句:「此事古今從無聞,千古奇跡出我軍,一切困難皆可度,全在萬眾是一心」!

在1947年冬季的大別山作戰中,白崇禧調來了胡璉整11師、黃百韜整25師等精銳,加上桂系的整7師和整48師等主力,瘋狂圍剿劉鄧各部,企圖將我軍逐出大別山。

盡管戰局頗為艱難,劉鄧首長仍對軍委表示:他們寧可背重些,為陳粟、陳謝集團的殲敵創造有利機會,對全域是大有好處的。

而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比如黃百韜整25師等調離山東,敵人對膠東根據地的進攻就成了虎頭蛇尾,山東兵團才得以恢復和發展;胡璉整11師南下大別山,陳粟的西兵團就少了一個勁敵,只需要應對邱清泉的5軍即可。


直至1948年2月間,為配合陳粟和陳謝集團的作戰,全力參與逐鹿中原,劉鄧主力才擺脫敵人的纏結,順利轉至淮河以北地區,但是仍留下部份部隊,開辟和堅持了鄂豫軍區、皖西軍區、桐柏軍區、江漢軍區,

劉鄧大軍苦不苦?苦,劉鄧大軍減員大不大?大!因此有些歷史愛好者,對於晉冀魯豫南征野戰軍挺進大別山的行動,一直存有質疑,其實是高度不夠的原因,沒有站在戰略角度看待戰略反攻第一槍的偉大意義。

這次的千裏躍進,不僅是把解放戰爭從解放區,首次引向了敵占區,使解放區已漸崩潰的經濟得以緩解。更重要的,是劉鄧12萬人馬,吸引了敵人30多個整編旅回防長江北岸地區,其中包括山東、河南、蘇北的敵軍。

甚至還包括胡宗南集團的一定兵力,有力緩解了山東和陜北戰場的壓力,為我軍全面逐鹿中原創造了條件,多年以後,鄧政委感慨地說:「整個解放戰爭最困難的是挑這個擔子,是挑的重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