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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埔軍校、雲南講武堂,同學之間的搏殺何其精彩,堪比電影劇情

2024-02-17歷史

有人說,解放戰爭基本上就是黃埔同學之間的世紀搏殺。

比如,黃埔軍校政治部秘書、政治教官聶榮臻打敗了黃埔二期生羅歷戎;

黃埔武漢分校政治部文書陳毅與粟裕聯手,拖垮了黃埔一期生李默庵,逼得黃埔潮州分校二期生戴之奇自殺,俘虜了黃埔一期生馬勵武、李仙洲,擊斃了黃埔四期生張靈甫;

陳賡則一直是黃埔一期同學胡宗南的「克星」,他們從軍校打架開始,一直打到1950年初,陳賡在西昌最後一次痛打胡宗南,胡宗南敗逃台灣。

在東北戰場上,黃埔四期生林彪更是打得酣暢淋漓,一大摞黃埔同學敗在他的手下:

杜聿明、鄭洞國、範漢傑、侯鏡如,這幾位都是黃埔一期的大師兄;

闕漢騫、潘裕昆、劉玉章、向鳳武、沈向奎等都是黃埔四期林彪的同窗;

還有黃埔五期的鄭庭笈、黃埔六期的廖耀湘、黃埔七期的劉雲翰等「學弟」。

更有黃埔炮兵隊區隊長陳誠。

以至於蔣介石氣得捶胸怒吼:「林彪是四期的……一期的打不過期的,教官不如學生!」

事實上,黃埔同學、師生對陣絕非偶然,在若幹年之前,我軍德高望重的朱德總司令就已經有例在先。

比起解放戰爭之摧枯拉朽,發生在井岡山時期的同學對壘更具戲劇性,情節更曲折,人物關系更錯綜復雜。

1909年,四川儀隴人朱德費了一番周折考入雲南講武堂,並與朱培德、範石生、金漢鼎、楊池生、楊如軒等同窗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走出雲南講武堂時,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昔日的同窗、同僚,甚至是拜把兄弟十幾年後會在井岡山刀兵相見。

當時,蔣介石調集重兵「進剿」井岡山,進犯井岡山根據地的國民黨軍主要將領中就有金漢鼎、朱培德、楊池生、楊如軒等人。

作為同窗好友,朱德的心情是沈重的,感情是復雜的。

但是,作為共產黨人,朱德的意誌是堅定的,態度是明朗的。

當毛澤東與朱德談及當面之敵的情況時,朱德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這個情況未必是壞事……」

朱德上井岡山之前,就曾經得到過老同學範石生極大的幫助。

朱德化名王鍇,南昌起義余部「瞞天過海」,戲劇般地藏匿於範石生軍中。

1927年底,朱德率領南昌起義余部輾轉至江西安遠縣時,前方有國民黨軍堵截,後面有追兵窮追不舍。

一路征戰下來,部隊已經疲憊不堪,給養不足,彈藥奇缺,軍心不穩,逃兵無數。

可以這麽說,朱德和這支部隊已經到了最艱難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朱德想到了雲南講武堂的同學、好友,國民黨第16軍軍長範石生。

1927年11月2日,朱德派人給範石生送去一封長信,希望他給予一點幫助。

幾天後,朱德收到了範石生的回信。

回信的大意是:「春城一別,匆匆數載。來信所提諸點,愚意可行,弟當勉力為助。」

結果,在範石生的安排下,南昌起義余部「瞞天過海」,奇跡般地在範石生的第16軍找到了休養生息之地。

接下來的情形非常具有戲劇性,甚至比一些戲劇作品表現得還要精彩。

南昌起義余部的官兵們領了軍餉,換上了全新的軍裝,配足了槍支彈藥。

朱德則化名為王鍇,名義上是第16軍47師140團團長。

然而,不久之後,第16軍一位軍官向蔣介石告了密,他是蔣介石安插在範石生身邊的「耳目」。

蔣介石馬上給範石生發來電令,命令他立即將朱德及其所部就地解決。

關鍵時刻,範石生給朱德送去一大批銀圓和彈藥,悄悄通知朱德馬上撤離。

朱德後來回憶說,如果不是在範石生那裏藏了那麽長時間,起義部隊恐怕就保不住了……

離開範石生第16軍前,朱德曾經與範石生共同立下誓言:倘若以後在戰場相遇,則各自後退30裏,絕對不向兄弟開槍。

可是,1928年7月間,朱德卻無可選擇地「違背」了這個誓言。

當時,在激進的湖南省委特派員的鼓動下,朱德麾下第29團(該部官兵大都是湖南人)擅自進軍湘南。

為了阻止他們的冒進舉動,朱德率領第28團一路追趕。

特別說明一下,第28團官兵基本都參加過南昌起義,也就是曾經在範石生部「藏匿」過的那些官兵。

可是,當朱德好不容易追上第29團時,卻發現他們正在向範石生所部猛烈進攻。

朱德想要阻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此事已經惹惱了範石生,他調集重兵拼死抵抗,雙方打得血肉橫飛,你死我活。

眼看第29團即將招架不住,為了保住第29團這支紅軍隊伍,處於兩難境地的朱德不得不艱難地作出了決定,命令第28團加入了這場戰鬥。

這場戰鬥令朱德內疚了許多年。

因為範石生厚待朱德,藏匿南昌起義部隊,懷恨在心的蔣介石大發脾氣,一紙命令,把範石生降為了師長。

1934年,蔣介石幹脆逼範石生辭去實職,給了個參議的虛銜。

抗戰爆發後,範石生攜家眷返回雲南昆明,以行醫謀生。

1939年3月17日,範石生在昆明街頭不幸遇刺,不治身亡。

與朱德關系最「鐵」的金漢鼎

在「會剿」井岡山的國民黨高級軍官裏,金漢鼎是比較特殊的一個。

在雲南陸軍講武堂期間,朱德結交了十幾個「後來創造歷史的朋友」,其中關系最「鐵」的當屬金漢鼎。

金漢鼎是個「瘌痢頭」,只有朱德從來不嫌棄他;

金漢鼎家境困苦,朱德經常會傾囊相助;

在護國、護法戰爭中,朱德、金漢鼎並肩作戰,互相照應,屢立戰功。

在四川敘府一帶,「黃拒蓋,廖毛瑟,朱金支隊惹不得」的民謠流傳甚廣,「朱金」即朱德與金漢鼎;

滇軍「四大金剛」中,朱德和金漢鼎的名字排在前列。

後來,朱德決意赴歐洲尋找救國之路,這對結盟兄弟這才分了手。

不過,朱德與金漢鼎真正的分手應該是在1927年。

當時,金漢鼎在老同學朱培德手下擔任第九軍軍長,還兼任贛北警備司令。

而朱德當時剛剛被楊森禮送出境,也來到南昌,擔任了軍官教育團團長。

朱德、金漢鼎兩位同學、盟兄弟分別多年以後再次相聚,卻很快就分道揚鑣。

南昌起義前,朱德趕到九江,想動員手握重兵的金漢鼎一起參加起義。

然而,金漢鼎猶豫了半天,最後拒絕了朱德的建議。

從此,一對昔日的盟友分道揚鑣,各分東西。

南昌起義部隊撤出南昌南下時,深謀遠慮的周恩來安排朱德充當了開路先鋒。

起義部隊經過金漢鼎的防區前,朱德給金漢鼎送去了一封信。

金漢鼎收到了老友的信,卻遲遲沒有回信,不過,他以「按兵不動」的實際行動回應了朱德這位老朋友。

1928年,蔣介石委派金漢鼎為湘、贛兩省「剿匪」副總指揮,從此,金漢鼎不得不與朱德指揮的紅軍刀兵相見。

對朱德領導的紅軍,金漢鼎采取了「明打暗助」的策略,因此,屢屢發兵,卻幾無戰果。

金漢鼎這麽做,一方面敷衍了蔣介石,一方面也保存了實力,同時也避免了與老朋友徹底撕破臉。

但是,金漢鼎「陽奉陰違」的行徑最終遭到了蔣介石的不滿,老蔣一氣之下,把金漢鼎降為了旅長。

不久之後,余怒未消的蔣介石又解除了金漢鼎的旅長職務,把他調到了中央軍事參議院,給了他一個高級參議員的虛銜。

金漢鼎後來說:自從與朱德義結金蘭之日起,我沒有做過一件傷害朋友的事。

抗日戰爭期間,金漢鼎任軍委會軍風紀巡察團主任委員,負責第三、第四戰區軍紀工作。

朱德也一直掛念著金漢鼎這位老朋友,雲南解放後,朱德特意委派陳賡、宋任窮專程看望金漢鼎,並邀請他去北京參加國慶觀禮。

1954年,金漢鼎被全國人大聘任為國務院參事,並任北京市政協委員、民革成員。

1967年,金漢鼎在北京因病逝世。

「模範二朱」在南昌「別樣的合作」。

1927年,國民政府江西省省長、湘贛「剿匪」總指揮是朱德的另一位同學朱培德。

曾經有人做過這樣的假設:

南昌起義前,如果不是朱培德執掌江西,朱德也許就不會被安排去南昌。

事實上,確實是朱培德一手安排朱德出任了軍官教導團團長一職。

1927年7月下旬,朱培德察覺到朱德、賀龍、葉挺等人聯系密切,想必有重要舉動。

就在這個時候,朱培德向蔣介石請了個假,只身前往廬山休養。

臨走前,朱培德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把「南昌要務」的處置權一並交給了朱德。

朱培德雖然在主觀上無意支持南昌起義,但是,朱培德在這個時候借故離開南昌,同時還對朱德委以重任,絕對不是心血來潮之舉。

有人分析,朱培德之所以這麽做,主要是擔心「引火燒身」、受牽連。

不管怎麽說,朱培德這樣做,客觀上為南昌起義開了「綠燈」。

還有人這樣假設,如果不是朱德,南昌起義最後的「火種」就可能熄滅。

照此繼續假設,如果那樣,就不會有後來的湘南起義、井岡山會師,中國革命的歷史就會重寫。

當然,歷史就是過去的事實,容不得這麽假設。

在雲南講武堂,朱培德與朱德是一對好朋友,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優等生。

因為成績優異,他倆同時被選進特別班,被稱為雲南講武堂的「模範二朱」。

在國民黨內部鬥爭中,朱培德的立場一直是「中間偏左」。

中山艦事件發生後,朱培德治下第三軍軍校教育長熊式輝蠢蠢欲動,他想步蔣介石後塵,建議朱培德采取行動,清除第三軍中的中共人員。

結果,朱培德不僅一口否決了熊式輝的建議,還解除了他教育長的職務。

「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朱培德頂著壓力,冒著風險,不僅把共產黨人朱德、郭沫若迎到南昌,還任命朱德為第五方面軍總參議、第三軍軍官教導團團長、南昌市公安局局長。

蔣介石全面清洗共產黨員和革命誌士時,朱培德卻以「禮送」的方式將中共人員送出其轄區,還給每個中共人員發了三個月的夥食費和一筆旅差費。

因此,對於朱培德,朱德當年曾經有過這樣的評價:「他在舊軍人中還算是個比較老實的人,他的第三軍同我們比較接近。」

1937年2月,朱培德因病逝世,年僅48歲。

「不費紅軍三分力,打敗江西兩只羊。」-朱德痛打楊如軒、楊池生。

楊如軒、楊池生不僅是朱德的同班同學,而且還是拜把兄弟,他們也都曾經是愛國、正義的熱血青年。

在雲南講武堂的同學之中,楊如軒、楊池生的「知名度」明顯高於其他同學。

不過,他們這個高的「知名度」並不那麽光彩。

因為「進剿」井岡山革命根據地,二楊數次被他們的老同學朱德痛打。

井岡山有一首歌謠是這麽唱的:

「不費紅軍三分力,打敗江西兩只羊。」

二楊就是這樣出的名。

楊如軒時任國民黨第27師師長,永新一戰,楊如軒率先向當年的盟兄朱德舉起了槍。

然而,楊如軒出師不利,首戰即以失敗告終,楊如軒不僅損兵折將,丟了一個團,自己還挨了一槍,從城墻上摔了下去,差點丟掉了性命。

這場戰鬥還爆出一則奇聞。

戰鬥結束後,負責看管俘虜的區隊長陳士榘忽然聽到俘虜群裏有人在唱【國際歌】。

陳士榘讓一個戰士把唱歌的那個俘虜帶過來。

陳士榘問:「你叫什麽名字?歌是從哪兒學來的?」

「我叫譚甫仁,【國際歌】是在北江農民軍校跟我們的朱雲卿校長學的。」

緊接著,譚甫仁把自己如何跟隨賀龍參加南昌起義,如何被打散,後來又是如何誤入國民黨兵營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陳士榘對譚甫仁說:「你想不想見你的朱校長?」

譚甫仁激動地回答道:「當然想見了!」

於是,陳士榘找來已經擔任紅軍第一師一團團長的朱雲卿,讓他與譚甫仁見了面,證明了他的身份。

譚甫仁就這樣回到了革命隊伍中。

抗戰時期,譚甫仁參加了平型關戰役,後來擔任了冀魯豫軍區副司令員。

抗戰勝利後,譚甫仁擔任了東北野戰軍第7縱隊副政委,參加了遼沈戰役、平津戰役、解放廣東等戰鬥。

1955年,譚甫仁被授予了中將軍銜。

開國上將陳士榘後來曾經開玩笑說:這還要多謝江西二楊,是他們給我們送來了一位開國中將。

永新之戰結束一個月後,國民黨軍再次進攻朱德領導的工農紅軍。

這一次,負責指揮作戰的是第3軍第9師師長楊池生,楊如軒所部改為協助作戰。

在楊池生的指揮下,由李文彬做先鋒,和楊如軒一起再次進犯紅軍根據地。

這個李文彬是朱德在雲南講武堂的學生。

在七溪嶺戰鬥中,朱德一點沒給他的師弟和學生留面子,打得李文彬、楊如軒一敗塗地,楊如軒的右胳膊上又挨了一槍。

在與朱德的交鋒中,「兩只羊」屢戰屢敗,沒有撈到半點兒好處。

不久之後,二楊先後被調去南京,當上了有職無權的參事。

新中國成立後,二楊都被人民政府判了刑。

1951年,楊池生在監獄裏得了重病,保外就醫後不久就病死了。

楊如軒則一直在監獄裏關著。

1964年,得知朱德來昆明視察的訊息,楊如軒給朱德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婉轉地提出了「要求寬大處理」的意思。

一段時間後,楊如軒接到了監獄管理部門的通知:刑期不變,因為身體原因,允許監外執行。

楊如軒心裏明白,這一定是自己那封信起了作用,對朱德這位老同學心懷感激,又感到內疚。

可是,楊如軒不久之後又主動要求重回監獄。

原來,因為解放前犯下的種種罪行,楊如軒從監獄出來不久,就一次又一次地遭到了人民群眾的批鬥。

楊如軒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饒恕,為了保命,楊如軒就主動提出了回監獄改造的請求。

經有關部門批準後,楊如軒如願以償「躲」回了監獄。

1978年,楊如軒刑滿釋放,根據有關規定,人民政府安排他去了雲南省文史館,專門負責撰寫護國戰爭史料。

人民政府不計前嫌的政策讓楊如軒既感動又內疚。

感慨之余,楊如軒寫下了一首懺悔詩:

三十余年一夢空,永新附逆亂交鋒。

那堪旗鼓未成列,已報彈花滿市中。

飛將白天突兀撲,兩楊無計把身容。

一團勁旅平中國,豪語銘心服總戎。

1979年,楊如軒因病於昆明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