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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人員打仗一樣行!作戰科長帶機關直屬隊,殲敵3個團

2024-01-27歷史

一位開國中將,看名字會以為他是一位「猛張飛」,其實足智多謀,打仗如繡花,戰場上常有神來之筆。他打的很多「神仙仗」,後來被軍事院校列為經典戰例。

我們把行事曆翻回到1934年8月初。此時正值盛夏,灰茫茫的月亮在雲中穿行,硝煙、夜露凝成一股沈靄之氣,䨱蓋著川北的崇山峻嶺。

此時的周希漢,在紅四方面軍紅9軍當作戰科科長。這天,他正在紅9軍的陣地前沿觀察敵人的動靜。沒有一點風,悶熱異常。萬源保衛戰打了20多天了,敵人傷亡慘重,雖銳氣已經喪失,可還是這樣不死不活地與紅軍緊緊粘在這裏。

戰局沈悶得和這個惱人的鬼天氣一樣,部隊承受著種種困難:蘇區大大收縮了,給養受到嚴重影響,部隊不得不以地瓜葉子充饑,彈藥只有消耗,沒有補充……

周希漢正摸黑走著,忽然聽到壕溝裏有個戰士在劈劈啪啪地打蚊子,一邊還嘮嘮叨叨地罵:「揍死你!揍死你!該死的白匪!吸血鬼!你欺我蹲工事,好!等著吧,老子饒不了你!」

周希漢知道這小戰士在借題發揮,他是在等待著一天,突然跳出工事,給敵人一個致命的回擊!

周希漢也一樣,天氣越郁悶,他越相信:暴風即將來臨,我們終究要打出去!

這時,他忽然看見南邊山上山下亮起許多火光,同時發覺槍聲比前幾晚稀疏了很多。情況可疑,難道敵人想利用夜色掩護,悄悄撤走嗎?難道期待的一天就在眼前了嗎?周希漢立刻跑回軍指揮所。

軍部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軍長何畏正與政委詹才芳、參謀長王學禮商議,然後命令25師派一個連到敵人陣地上去摸一摸。不久,25師師長許世友(副軍長兼)在電話中報告說:敵人果然撤走了!

軍長何畏命令周希漢馬上帶軍直屬隊隨25師後面出發,又命合27師作後衛,向羊壩場方向追擊。

軍直屬隊雖有五六百人,但真正能打槍的只有一個通訊隊。其他的除了號兵連外,都是機關人員,行動起來,馬擔子不少。

他們沿著直通宣漢、達縣的公路向南疾進。四處悄然無聲,密林中夏蟲喧鳴,這在聽慣了槍炮聲的人聽來,越發感到異樣的沈寂。敵人大概在黃昏時就悄悄撤走了,夜幕下沈默的山頭,好像一塊塊烏雲壓在人的心頭。

涉水渡過一條小河,走不多遠,通訊員忽然奔來:前邊有一條岔道,路口躺著不少敵人的傷兵,都說敵人的大隊伍向東去了。

周希漢立刻跟著他向前奔去。果然有七八個敵人的傷兵躺在公路邊上。25師許世友等首長挨次地問他們,回答都是一致的:「隊伍由這裏拐彎向東去了。」可是,敵人畢竟是敵人,不敢輕易相信。

許世友、周希漢和師首長們沿著向東的小路,用手電筒仔細勘察了一番:路上不時發現敵人丟下的空煙盒、爛草鞋、破軍衣和一些散落的銀元,路兩旁的草被踩倒了,並且又碰到幾個被遺棄的傷兵,倒在路邊呻吟。而由岔道口向南去的公路上,卻幹幹凈凈,沒有任何痕跡。這一切跡象都證明:傷兵沒有說謊。於是他們決定,25師改由這條朝東的小路追擊敵人,周希漢帶著軍直屬隊按著原來的路線繼續沿公路南進,預定集合地點是羊壩場。

直屬隊靜靜地前進。向南才走了五、六裏路,突然聽到「砰」的一聲槍響,在這寂靜的山谷裏,聲音那麽大,又那麽近。

周希漢和參謀們都估計,這一線敵人也許會布置埋伏,便跳下馬,輕聲喊道:「謝家慶!通訊隊跟我來!號兵連也跟上!」他趕到隊伍最前邊,一邊走,一邊註意朝槍聲的方向觀察。這時,天色更黑了,他努力睜大眼睛極力辨認著眼前的一切,發覺在右前方山坡上,隱約有個發白的東西。

周希漢正在猜測,又是一聲槍響。借發射的火光,他這才看清了那是一座小廟。顯然,這是敵人利用兩側的高山來阻擊我軍追擊。

也許只是小股敵人的襲擾?不過,周希漢還是覺得情況不大妙,因為25師走了,27師還沒有趕上,只剩下他們機關人員,這個仗怎麽打法?

周希漢停下腳,和通訊隊長謝家慶研究了一下,很快拿定了主意,低聲對他說:「就這樣決定吧,我帶一個排去襲擊小廟,你帶其余兩個排在公路兩旁埋伏。」

然而,戰鬥員還是太少了,周希漢必須把手上的力量發揮到極限。他叫過號兵連長,小聲吩咐他:「你們號兵連馬上散開,每隔十米,站一個號兵,只等小廟方向手榴彈一響,就一齊吹沖鋒號!」號兵連長心領神會,轉身回到部隊。

布置停當,準備就緒,周希漢帶著一排人,悄悄向小廟接近。雖然沒有彈頭隊,但他對通訊隊的戰鬥力還是放心的:論人員素質和戰鬥經驗,這些人大都是班排幹部,很多人在一線打過仗;論配備,通訊隊因兼有保衛任務,大都配有兩種武器,一只衝鋒槍,一只駁殼槍。

他們繞到小廟的側後,向一座筆陡的崖壁上攀登。天黑得像鍋底,周希漢和幾個通訊員走在最前面,不小心沒有抓住草藤,一翻身倒摔下來,偏巧落在一個同誌的身上,聲音不大。幸好崖壁不高,爬上去以後,就是傾斜的山坡。

通訊隊占領了小山頭,居高臨下。然後,周希漢統一口令,突然同時向小廟扔了一排手榴彈。萬籟俱寂的午夜,排子手榴彈的爆炸聲比小炮還要驚人。小廟的敵人頓時亂作一團,看不到槍口的火光 ,黑咕隆咚的也摸不清對方在哪裏,只是劈劈啪啪地胡亂放槍。

這時候,突然一片驚天巨響像洪水決堤般傳來,號兵連的一百多支軍號一齊吹響了。雄壯的沖鋒號聲,好像要把山頭都哄擡起來。山坡上的通訊隊趁著這股聲勢,吶喊著,一齊沖向小廟,突然出現在敵人後邊。

小廟的敵人被雨點般的手榴彈和尖銳明亮的號聲嚇蒙了,也看呆了,他們忘記了打槍,也忘記了逃跑。未等醒來,紅軍的刺刀已逼住前胸,又聽到的是一片吶喊「繳槍不殺!」這才恐怖地嚎叫起來:「啊呀,紅軍來了!」有的拔腿就逃,有的丟下槍,撲通跪伏下來。

幾十個敵人很快被全部解決了。周希漢趕緊訊問俘虜,這才知道這是敵人的一個排哨,向南,公路上還有敵人的一個團。

啊!一個團!周希漢和戰友們都吃了一驚,看來情況是相當嚴重的。

怎麽辦,還能被敵人嚇回去嗎?周希漢的耳邊還回響著剛才那片驚天動地的號聲,他有了底氣,信心滿滿地鼓勵著圍在身邊的參謀和幾個隊長說:「怕什麽?黑夜裏,我們的號兵連就是一個師!管他有幾個團,敢不敢追?」

「敢!」大家齊聲回答。

於是,安排好看押俘虜的事,周希漢帶著通訊隊飛一樣向南沖去,那股聲勢,正像狂風帶著山崩地裂似的呼喊,席卷而去。不一會,就聽到前邊響起雜亂的槍聲,夾雜著人喊馬嘶。通訊隊一邊沖,一邊組織短促的衝鋒槍射擊。用手榴彈消滅了幾個機槍點,敵人抵抗勁頭剛一消減,緊隨其後的號兵連到了,雄壯的沖鋒號聲,震撼著山谷,沖鋒隊趁勢大聲喳呼,心驚膽戰的敵人不知道來了多少紅軍,立刻亂了套,漫坡遍野狼奔豕突。

這時,隨後趕到的軍直機關人員,也一齊擁到前邊,揮舞著扁擔、菜刀,漫野地裏抓俘虜。號聲和「繳槍不殺」的喊聲,匯成了一股巨流,山洪爆發一般壓向驚慌失措的敵人。

沒有半個鐘頭,戰鬥結束了。戰士們和參謀、譯電員、夥夫們一個個都背著許多槍,押著一串串俘虜,集合到公路上來。

周希漢把隊伍整頓了一下。機關幹雜人員都武裝起來了,五、六百名俘虜,就交給他們看押。繳來的迫擊炮和剩下的槍械,仍由俘虜背著。

對人數同樣有限機關幹雜人員來說,如此多俘虜的看押難度和風險是很大的,但和川軍交手一年多的周希漢也了解,川軍有個特點,他們打起仗來並不弱,但是一旦被俘卻老實得很,說不準動,就不敢動,乖乖地服從指揮。

月亮漸漸從雲中露出頭來,公路上比剛才明亮了些。軍直屬隊的隊伍伸長了一倍。周希漢和通訊隊仍舊走在前面,帶著這支長長的隊伍,急速地向羊壩場行進。

四野又恢復了平靜,好像是一陣雷雨剛過。大約兩點多鐘,隊伍到達了目的地。

羊壩場是個不大的市鎮,約有百十戶人家,北距萬源城約六十余裏,本來是敵人的後方補給站。進鎮一看,亂七八糟的軍用品遺棄遍地,一囤一囤的大米,都潑上了煤油,可以想見敵人撤退時倉皇狼狽的情形。

周希漢在村南——敵人可能向我襲擊的方向,布上一個班哨。為了防備萬一,還在村北按了一個哨兵。把俘虜們聚攏在一個大院子裏,由一個班看管,其他的人都在街道兩旁睡覺,誰也不準走出村外。

剛布置完畢,就聽見村北的哨兵在高聲喊叫:「什麽人?口令!」

周希漢一骨碌爬起來,帶著號長牛福洲連忙跑過去。邊跑邊想慶幸地想,這下可好了,27師趕到了!

影影綽綽地,他們看見北面公路上有兩個黑影,一邊向前移動,一邊回答:「不要誤會,我是××團的。」

啊!××團?!——這是敵軍的番號呀!周希漢心頭一顫,立刻命令哨兵把那兩個家夥帶過來。

兩個家夥一邊走,還不住氣地問哨兵:「紅……紅軍來了沒有?紅軍……」

周希漢低聲卻威嚴地說:「我們就是紅軍。」

那兩個家夥一聽,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渾身馬上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

周希漢把聲調放軟和些說:「不要害怕,紅軍不殺俘虜。快說,你們的隊伍在哪裏?」

從俘虜嘴裏,周希漢知道他們這個團是埋伏在公路東側山頭上,掩護撤退的。午夜,他們聽見槍炮聲響了一陣,後來又沒有一點聲息了,以為追擊的紅軍已經被打退;加上害怕自己天亮以後撤不下來,就匆匆忙忙下了山,沿公路向南,追趕前面的部隊。這兩個就是尖兵。

「一個團?」周希漢我又追問了一句。

「是的,一個團。」

「還有隊伍嗎?」

「不知道。」

周希漢「哦」了一聲,擺擺手,叫哨兵把俘房押進村去。

周希漢雖然故作鎮靜,心裏卻確實有點慌亂——又是一個團!今晚上這是怎麽了?現在還很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因為他帶的只是軍部直屬隊,雖說也有五六百人,但手下沒有彈頭隊,又看押著比自己人還多的大批俘虜,而遭遇的敵人卻是一個團,又一個團!而戰機又稍縱即逝,容不得他驚慌失措,怨天尤人,也不允許他猶豫和等待,因為25師的位置他完全不了解,怎麽辦?

周希漢叫牛福洲把通訊隊長找來,低聲告訴他這個情況,他也一怔,半晌沒說出話來。周希漢說:「眼看敵人快到了,你把一、二排布置在公路兩側,村南那個班撤回來,放在村北頭。馬上行動,動作要快!」

接著,周希漢又叫來號兵連,把號兵們分散布置到通訊隊後邊。

剛部署停當,敵人的先頭部隊就已到了近前。周希漢的駁殼槍一扣扳機,大喊一聲「打!」通訊隊的一陣衝鋒槍掃了過去,接著就是幾十個手榴彈一齊在公路上炸開了。敵人受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襲擊,立刻哇啦哇啦叫喊著向後退。

「牛福洲,吹沖鋒號!」 周希漢叫道:

號長的號音一響,頓時引起滿山遍野的號聲。「沖呀——!」通訊隊長一聲大吼,埋伏在兩側的戰士雖然人數不多,但借著又是同時殺出,也似浪潮般洶湧而來。

前邊的敵人站不住,猛然向後縮,卻把後邊的隊伍沖潰了,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公路並不寬,兩側就是稻田,許多敵人無處立腳,噗嗤噗嗤落到稻田裏,更多的人在公路上你擠我推,結成一個疙瘩。

敵人自己一亂,更加助長了我軍的威勢。於是,周希漢又趁亂把機關人員放出去一起抓俘虜,小號兵們也顧不得吹號了,跟上隊伍一齊沖入敵群,見人就抓。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天色昏暗,人喊馬叫,兩軍攪到一起,一時間敵我難辨。好在川軍都是戴的小頂軍帽,背著竹片做的背囊篋。黑暗中,紅軍們只要摸到小帽子或者背囊篋,就卸下他的槍,命令他:「向南去集合!」

羊壩場小街上的俘虜越聚越多,吵吵嚷嚷,使這個山溝溝的小村一時間成了個熱鬧的市集。

天上微微有點泛白,稻田的水也漸漸明亮起來。周希漢借著月光看下手表,四點半了。遠遠地看見一隊人馬走了過來,不用說,是追擊逃敵的部隊回來了。

不等周希漢看清來人,就聽見通訊隊謝隊長老遠地在喊:「周科長英明!好運氣呀,我們追了有三裏路,把敵人統通抓來了,一個也沒剩!」這興高采烈的大嗓門帶著回聲,在黎明的山谷中往復回蕩。

仗是打勝了,周希漢輕松地舒了一口氣。馬上又派半個班向北去和27師聯絡——難道他們走錯了路嗎?軍指揮機關手頭沒有作戰部隊怎麽行呢。周希漢的心裏又著急,又後怕。

不一會,這半個班卻跑步回來了,氣喘喘地報告說:「鎮北六、七裏處發現有敵人四處亂跑。」

啊!還有敵人,周希漢又吃一驚,趕緊從俘房中找到一個軍官問道:「你們還有人在後邊嗎?」

那軍官說:「我們這個團就是這些。另外有一個團,守公路西山頭的,不知道撤走了沒有。」

糟糕,又是一個團!天又快亮了,怎麽對付呢?

戰士們和幹雜人員們個個精神抖擻,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剛才追擊的情形。辛苦了一夜,卻一點也不疲勞。尤其那些屁股後邊甩著軍號的小鬼們,又是叫又是笑,蹦蹦跳跳,搬弄著新繳來的武器,比過春節還要高興。

周希漢又把和參謀們聚攏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趁天還沒有亮透,再來一次猛擊。既然敵人在亂跑,一定是很看得起我們的。

於是,他們又帶上通訊隊和號兵們,迅捷地朝敵人撲去。近前一看,原來敵人被這一夜的槍聲嚇壞了,早已潰不成軍,成群地在田野間亂跑。一見我們來了,更加驚慌,四處亂竄。已殲敵兩個團紅軍戰士們,勢氣高昂,勇不可擋,一邊打槍,一邊吆喝:「繳槍不殺!」敵人有的胡亂地放著槍,有的顧不上還擊,跌跌撞撞,連爬帶跑;有的幹脆把槍一摔,困難地從稻田裏拔出泥濘不堪的兩腿,吃力地走回公路,喪氣地坐在地上。

這一團人,沒費大勁,又被直屬隊收拾幹凈了。

天亮了,羊壩場街上幾乎被俘虜站滿了,大概查點了一下,約有一千八九百人,敵人留下的這支兩千多人的掩護部隊(按照敵人的說法,是三個團)在戰場上遭遇重創後,就在這一夜之間,被紅9軍軍部全部殲滅了。真想不到,劉湘、田頌堯組織的20余萬兵力的六路圍攻,結局竟是如此狼狽不堪!

借著晨光,俘虜們驚奇地看看小號兵,看看老夥夫,很多人有點醒過味來,悄悄地問:「軍爺,你們是機關嗎?」失意的表情中似乎有點後悔。這時,許世友帶著追錯方向的25師,趕到了羊壩場。敵人的騙術,使他們白白繞了一大圈路。然而,狡猾的敵人沒想到,也心有不甘地落在這些小號兵和老夥夫的手裏。

太陽升起來了。周希漢整頓了一下作戰人員,與25師合編一路,繼續向前追擊。

多年後,成為海軍中將的周希漢陪同周公接見外賓,周公向外賓介紹:「中國海軍參謀長,海軍專家周希漢,希漢中文的意思是:少有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