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報 | 作者 商曉藝
【河山傳】賈平凹 著 作家出版社
賈平凹的【河山傳】入選了中國作家協會「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也是作家出版社2023年度最具影視改編價值好書。賈平凹是時代的經歷者，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把這幾十年親歷的耳聞的記錄下來，這對於一個作家來說，是對文學至高的尊敬。
【河山傳】寫了這樣一個充滿諷刺意義的故事：一個叫洗河的農村小夥給城裏的大老板打工，大老板在秦嶺裏建了一個神秘的別墅，派洗河及一位保姆照看別墅。後來洗河和保姆日久生情成了家，並生了一個女兒。大老板因病去世後，其子回國後繼承了包括這套別墅的家業，還愛上了洗河與保姆的女兒，洗河從此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房子的主人。
故事的大體脈絡並不復雜，但在此脈絡下，賈平凹寫盡了當下社會的眾生相。
【河山傳】寫了人生的反轉。 洗河和羅山，都是農民出身，但他們先後成為不同層面上的人生贏家。洗河從小是個不被看好的搗蛋鬼，在親人相繼去世後，遇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貴人樓生茂，這位老漢教會洗河可以謀口飯吃的手藝活——「爆米花」。洗河跟隨第一位貴人輾轉幾個村莊後就分手了，老漢把爆米花機送給了洗河，洗河帶著它來到了西安城，開啟了他的打怪升級的人生。在一系列戲劇化的方式下，洗河與第二位貴人相識，憑借自己敏銳機智的特性贏得了已成為富人的羅山的信任。
【河山傳】也寫金錢與人性。 溪口煤窯裏發生了一起命案，一般賠償是八千到一萬，如果家屬鬧事，可以賠償三萬，如果家屬再有文化可以賠償到十萬。金錢視人命如草芥，底層農民工更是沒有保障，辛苦一輩子打工，出了事故卻只能賠償最多十萬元。故事情節本就讓人心痛，小說哪能輕易放過人性的考驗，在羅山公司準備對遇難者家屬賠償錢款時，有個礦工過來告知小道訊息：是同為礦工的另外三個人聯合制造了這一起事故，三人在分割賠償款時起了爭執，恰好被此人路過聽見。後經過公安審訊，三人的交代更是讓人目瞪口呆，遇難者根本不是其親屬老鄉，而是三人為了騙取賠償金從大街上抓來了一位流浪漢。看到此處，不禁後背發涼，三人每人分到三四萬，卻要一輩子背條人命，睡得踏實嗎？賈平凹沒有寫三人的心境。是人性本就如此？還是在被金錢逼瘋後會做出一些違背人性的事情？沒有答案。
【河山傳】也寫「背叛」， 文玩店店員鐘勝跟隨柳老板多年，他想聯合洗河吃回扣，把售價130萬的文玩店鎮店之寶「水晶王」以150萬人民幣的價格賣給羅山，兩人好平分那20萬的差價。新聞裏經常報道電信詐騙、醫療欺詐，某企業掛羊頭賣狗肉，在利益面前，所有人性都會泯滅嗎？羅山是洗河的大恩人，洗河卻動了貪欲之心，何嘗不狠過生人騙錢。事情雖然最終以羅山給了鐘勝5萬回扣作為結束，而羅山、洗河彼此看破卻未說破的心理變化，賈平凹卻沒有寫，點到為止，留給讀者自己琢磨。
【河山傳】的書名，是來自洗河和羅山名字的組合，這現世有太多洗河和羅山，生活中每天都在上演著「河山傳」。賈平凹本人寡言少語，但他的觀察力是敏銳的，創作是熱情的。羅山的死無疑是整部作品最大的諷刺，一個精明的商人在世時事事玩得轉，走後卻帶不走一張紙幣。【河山傳】如同賈平凹上一部作品【暫坐】一樣的深意：凡事皆有因果，人生就是一場暫坐，山河仍在，只看你為世人留下的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