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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筆記【93】夏寧邵·書寫逆襲人生的傳奇

2023-12-05健康

毫無背景、中專學歷、農家子弟出身的廈門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公共衛生學院夏寧邵教授,日前當選中國工程院醫藥衛生學部院士,媒體稱其書寫了「逆襲人生的傳奇」。

「實至名歸!可喜可賀!」首屆中國醫師節「最美醫師」、婁底市中心醫院胡衛民醫師欣喜不已,發文點贊昔日的老鄰居、老同事「真了不起!」他說,青春年華,我和夏寧邵一起度過,同在醫院傳染科輪科當臨床醫生,治病救人,病歷書寫秀麗;同是醫院團委成員,組織青年一起爬山、跑步、唱歌、跳舞等活動。他的身上有一個鮮明特點,有理想有抱負,特別肯鉆研、執著勤奮。不論何時何地,總會帶上筆記本和一些卡片,記錄所見所聞,文字功夫強,文筆也美。有的人風言風語:一個中專生搞不出什麽名堂來。他毫不在乎,認定目標,堅韌不拔,勇敢走下去,一直走到人生的高光時刻。

我想,這裏所說的逆襲,其實說的是,一個人原本身份、地位、資源等均處於下風,卻不安於現狀,確立奮鬥目標,憑借頑強的意誌和努力,為自己打造出另一片天空,實作了華麗轉身。

1981年,婁底人夏寧邵從邵陽衛校(現邵陽學院)78級醫士班畢業後,分配婁底地區人民醫院(現市中心醫院)工作,從臨床醫士做起,15年努力打拼,臥薪嘗膽,先後晉升住院醫生、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主持完成的「中國各民族丙型肝炎流行調查」獲湖南省科技進步成果二等獎,是他獻給自己28歲的生日禮物,讓同行刮目相看。

我跟夏寧邵有過一面之交,印象極深,至今記憶猶新。那是1994年底的一天晚上,我去看望我的老師、湖南省衛生廳科教處分管科研工作的史庭堅先生,正好碰上夏寧邵來辭行。他已接到廈門大學的調令,準備啟程。他感謝省衛生廳領導和科教處對他科研工作的支持和資助,感恩史處長等對他的賞識和科研指導,並表示,到了新的崗位,一定努力,做出像樣的業績來。史老師非常尊重科技人才,舍不得他走,眼淚汪汪的。他明白,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科研人才尤其重要。他拍了拍夏寧邵的肩膀,動情地說,也許這裏的塘太小了,容不下你這條大魚,到了更遼闊的大海,你定會遨遊大海、笑傲江湖。

夏寧邵告辭後,史老師講述了他鮮為人知的故事,希望我這個媒體記者,有機會好好采訪報道他求真務實、刻苦鉆研精神。史老師說,夏寧邵的確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傳染科醫師。他眼光遠大,目標明確。深知傳染病大面積流行傳播,將嚴重威脅人類生存和健康,阻礙社會經濟發展,危害巨大。一個傳染病醫生天天看病,只能看好一個算一個,而疫苗接種則是最具成本效益和降低傳染病負擔的有效幹預手段。他一直有一個強烈的願望,發明一些疫苗,可對傳染起到群體預防作用。當時,醫院研究條件十分有限,英雄無用武之地,不足以支撐他的夢想。

史老師還透露說,聽到夏寧邵要離開湖南的訊息,還驚動了省科技廳和省教委。愛才和惜才、時任省衛生廳黨組書記、廳長曾繁友親自找他談話挽留,還叮囑史老師與其溝通,省會醫療科研條件比較好,可調來長沙工作。還表示,可以提供一套好的住房,和一筆幾十萬元的科研經費,這在當時,是一筆大費用。史老師代表科教處,多次勸說,試圖留住夏寧邵。經過幾個月的深思熟慮,夏寧邵最終還是選擇離開故土,到沿海城市廈門發展。

夏寧邵的到來,還得益於廈門大學生物系老主任曾定慧眼識珠。一次機緣巧合,曾定認識了這位精力充沛年輕人,覺得他是一位可造之才。廈門大學不存門戶之見,求賢若渴,對於這位立誌科研、刻苦自學的湖南小夥子非常看重,曾主任就向時任分管人事的廈大副校長、後來廈大校長朱崇實極力舉薦夏寧邵。朱校長決定與夏寧邵見一面談談,面敘後,朱校長被夏寧邵「立誌科研報國」的鉆勁深深打動了,認定夏寧邵是一個兢兢業業、能做學問、能成大事的人才。1994年底,廈門大學領導果斷拍板,一紙調令,將夏寧邵和他的妻子一起調入學校。就這樣,夏寧邵迎來了人生大轉機,有了施展才華的大舞台。

1995年,廈門大學生物學系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下成立了病毒學課題組,夏寧邵馬不停蹄,就帶著幾個學生在這開始了病毒研究的長征。學校為支持夏寧邵的科研工作,盡其所能,要人給人,要場地給場地,給了他們課題組寬松的創新研究環境。

那時,愛滋病剛剛傳入中國,但傳播速度快,危害性大,已對國民健康構成嚴重威脅。想要有效防控,診斷得先行。在當時,愛滋病診斷試劑完全依賴進口,其關鍵就在於國內沒有自主供應的高質素的愛滋病毒生物活性原料,相當於研制智能電話卻沒有芯片可用。圍繞愛滋病毒生物活性原料,夏寧邵帶領團隊不畏艱難,發起攻關,期望能實作進口替代。

1999年,夏寧邵團隊在國內率先突破愛滋病毒生物活性原料的難題,徹底解決愛滋病診斷試劑的「無芯」問題,研制出國內首個第三代愛滋病毒抗體診斷試劑盒,幫助中國國產愛滋病診斷試劑成功實作第一次更新換代。夏寧邵團隊因此獲得了2001年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正在這時,國外又推出了更為先進的第四代抗原抗體診斷試劑。夏寧邵團隊不甘落後,不舍晝夜,他們一頭紮進了第四代診斷試劑的科研攻關中。2008年,研制上市第四代愛滋病毒抗原抗體診斷試劑盒,再次引領了國內愛滋病診斷試劑的更新叠代。夏寧邵團隊並未止步於此,乘勝追擊,帶領團隊轉戰疫苗研發,同步拓荒更具有挑戰性的疫苗研發工作。

戊肝是急性病毒性肝炎的一種,由戊型肝炎病毒(HEV)引起,是一種主要經消化道傳播的急性傳染病。孕婦是受戊肝危害最重的群體,病死率高且常引起流產和死胎。由此感召,1998年,夏寧邵團隊選擇以戊肝病毒作為團隊成立早期的研究物件之一。

戊肝研究表明,戊肝病毒免疫優勢構象型表位位於其結構蛋白pORF2上,可能與pORF2蛋白的二聚化有關。而在此前,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團隊表達純化出高活性的pORF2蛋白。夜以繼日、埋頭苦幹,夏寧邵團隊終於在國際上率先發現戊肝病毒優勢中和表位並闡明其結構,發明了基於大腸桿菌規模化制備抗原和VLP的方法,研制出團隊第一支疫苗——戊肝疫苗。2012年10月27日,全球首個戊肝疫苗在中國正式上市。這一成功,不僅讓戊肝成為中國第28種可透過疫苗預防的傳染病,而且顛覆了國內外生物醫藥界的傳統認知,證實利用大腸桿菌進行疫苗研制是切實可行的,為基因工程疫苗的研制開辟了一條新路徑。

此前,世界主流基因工程疫苗采用酵母細胞、昆蟲細胞或哺乳動物細胞等真核細胞作為制備疫苗的表達系統,因為它們與人體細胞結構接近,在技術上便於對感染人類病原體進行基因表現和蛋白修飾。但是,這一方法技術成本比較高。夏寧邵團隊透過大量反復實驗,將目光釘選人體內常見細菌——大腸桿菌。這條全新的技術路線,不僅繞過國際制藥巨頭的專利壁壘,還為全世界疫苗研究和生產貢獻出一種質優價廉的選擇。

除了攻關戊肝疫苗研制,2002年夏寧邵團隊同步啟動了國產HPV疫苗(俗稱宮頸癌疫苗)的研究工作。歷時18年,研制的首個國產HPV疫苗於2019年底獲批上市,成功打破進口疫苗壟斷。2021年,該疫苗獲得世界衛生組織PQ認證,憑借質優價廉的特點,將作為公共衛生產品惠及全球女性。

2020年春上,面對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夏寧邵團隊肩負「國家隊」使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可實驗資源與條件的缺乏成為了橫亙在團隊面前的一大現實難題。夏寧邵團隊暫停或放緩大多數正在進行的實驗研究,集中絕大部份實驗資源投入新冠疫情科研攻關中去。自2020年初,在大半年內,夏寧邵團隊全身心沈浸在新冠病毒檢測試劑和疫苗科研攻關工作之中,他們與病毒賽跑,跟疫情搶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拼搏終於換來了豐碩成果。針對不同場景的檢測需求,夏寧邵團隊研制出了全球首個新冠總抗體試劑等24種新冠試劑,在中、美、歐、WHO等獲48項註冊證,並獲得WHO新冠血清學流調建議方案的優先推薦。

有一句口頭禪,常掛在夏寧邵嘴邊:「跳跳高,夠得著」。他對學生解釋說:「我們把天花板當作目標,你伸手,還差了點距離。你每天跳一跳,現在可能只能跳三四十厘米,堅持鍛煉一年,可能就能跳五六十厘米了。」

口頭禪所蘊含的道理在於合理的目標和高度,不會因為目標設定過高,好高鶩遠,讓人難以達到,失去信心,空懷奇想,一事無成;也不因為目標太低,感覺像喝蛋湯一樣容易,而沾沾沾自喜。這句樸素的話語看似淺顯,卻是夏寧邵團隊科研之路的真實寫照。20多年來,夏寧邵團隊咬定目標不放松,每天充滿激情工作,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一不小心成就了健康事業,遇見最美的自己。(湯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