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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的圈套太高明:胡宗南中計後吹的牛,國民黨信了40多年

2024-04-12歷史

川陜邊境山巒起伏地勢險要,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出入川陜必爭之地。

1949年夏,蔣軍固守西南,蔣介石判斷,解放軍主力也將會從陜西入川,因此制定了「保衛大西南」的戰略部署:以隴南、陜南為決戰地帶,重點守住川陜邊境。

退守漢中的胡宗南按照川陜邊界地形,已經把他指揮的3個兵團分成兩道防線:

以李文指揮的第5兵團、李振指揮的第18兵團共8個軍,沿秦嶺主脈構成第一道防線。

以裴昌會指揮的第7兵團6個軍,從大巴山脈以東,延伸至西邊的武都,構成第二道防線。

秦嶺大巴山脈峰巒重疊,如今又有這些美式裝備、武器優良的重兵層層把守,從情理上來說,是可以牢固地封鎖入川通道的。

人民解放軍如果要想透過,每一山嶺都可能遭遇一場惡戰。

據第18兵團司令官李振後來回憶,胡宗南的副參謀長沈策,就多次在兵團司令官和軍長師長間宣揚:

「秦嶺坡陡無路,到處可以據守,居高臨下,敵軍一舉一動都暴露在我守軍眼前。」

「我軍則進可攻退可守,利用這一天險,整訓部隊,養精蓄銳。如敵人膽敢繼續西進,深入腹地,我們伺機而出,腰擊敵軍,一舉可以收復關中地區。」

沈策還把他們以秦嶺為屏障的防線,誇耀為「中國的馬其諾防線」,並拍胸脯說:

「入冬封凍後,敵人要是妄想攀登,冒險偷襲,我軍不用開槍射擊,用木棒、石頭就可以擊潰敵人。有我軍守住秦嶺、陜南,川北至成都平原,大可高枕無憂。「

從表面現象來看,有這樣多裝備精良的軍隊據險以守,似乎是無懈可擊。

但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參謀長,卻故意隱瞞了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除了兵員的數量和武器裝備的精良外,還得看軍心士氣。

胡宗南軍事集團這幾年,在西北戰場損兵折將、一敗再敗,從當年的50余萬大軍銳減到如今的20余萬人,所有的軍官都有過多次慘敗、一再被殲滅的不光彩經歷。

一說起和人民解放軍作戰,這幫殘兵敗將就會談虎色變,哪裏還有勇氣去據險死守?

他們雖然在公開場合氣壯如牛地談進攻、論防守,暗地裏卻在盤算著,一旦戰鬥發生,如何迅速帶著部隊逃跑或趁機起義。

如第30軍軍長魯崇義的防區是在川陜邊境的牢固關,他的軍部和另一個師卻縮在遠離防區近千裏的成都近郊龍泉驛。

軍與師遠遠脫離,他怎麽指揮作戰?

在這當中,雖然有胡宗南故意打亂這支原屬西北軍、非嫡系部隊建制的用心,也有魯崇義畏懼與解放軍作戰,盡量躲遠的避戰心理。

他是被人民解放軍打怕了。內戰初起的1945年10月平漢路戰役,他這個軍曾被劉伯承、鄧小平指揮的晉冀魯豫野戰軍在河北邯鄲全殲。

後來雖然又重新組建,因為他不是蔣介石嫡系,國防部有關部門也不願給予關照,以致兵員嚴重不足。

1949年秋,30軍名為一個軍,實際只有兩個殘破的師,武器彈藥更是簡陋。他怎願把軍指揮所放在前邊?

李振的第18兵團,是 1948年11月才組建,擁有第1軍、第65軍、第90軍、第57軍4個軍,共9個師。

除了第65軍是李振在粵軍系統中的老部隊,由他擔任過師長、軍長外,第1軍、第90軍都是胡宗南系統,第57軍由青年軍第205師擴編而成,他全不能完全控制。

這年7月間,在扶眉戰役中,他這個兵團與當時還由裴昌會指揮的第5兵團阻擊西北野戰軍西進,以掩護蔣軍向後轉運軍需物資。

但戰鬥一起,他們就被周士第的第18兵團和王震的第1兵團從東、北、西3麪包圍。協同李振作戰的第5兵團38軍卻暗自先逃,從而被打得一敗塗地,損失4萬余人。

他的兵團部和直屬隊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圍,退到寶雞把殘剩部隊收容整頓。對此,他是長久憤然,也感到這場戰爭不能再打下去了,而暗中懷有起義的心思。

早在1920年,李振擔任粵軍第一師獨立營連長時,就和時任少校參謀的葉劍英元帥相識,葉劍英元帥還很關心他的成長。

1949年10月間廣州解放後,葉劍英就派人帶信給李振的老上級、曾任151師師長的粵軍將領莫希德,要他敦促李振早日棄暗投明,還關切地說:

「李司令官如要起義,就要及時起義,過後就沒有機會了。」

莫希德將這話鄭重轉告李振的妻子,她也知道事關重大,立即派心腹秘書高素懷從香港飛重慶再轉漢中與李振商量。

大敗之後,深感自己正處於窮途末路中的李振,見葉劍英還能記起他,頗有柳暗花明之感。

只是因為當時他這個兵團的幾個軍分散各處,一時間難以聚攏,不敢貿然起事。但已使他不再有戰心,並為以後從川陜邊境退進四川率部起義埋下了伏筆。

第7兵團司令官裴昌會,與蔣介石的寵將陳誠是保定軍官學校第8期同學。

雖然他早期是孫傳芳的部下,1927年被蔣介石收編後,由於他的軍事才能,又有陳誠關照,1929年從上校團長一路遷升,到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已是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

1946年內戰初起時,裴昌會經常指揮4至5個軍在中原、陜北與人民解放軍作戰。

開始還能憑借自己優勢兵力,四處追尋在戰場上飄忽不定的解放軍,但經常是屢屢撲空然後被圍被殲。

接連幾次失敗後,裴昌會才逐漸明白,與自己作戰的,是技高一籌又難以捉摸的強大對手。

隨著國民黨軍隊在各個戰場的不斷失利,國共軍事力量的對比正在急劇變化,自己更難以戰勝解放軍,再打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裴昌會也和李振一樣,暗暗想著怎麽另找出路。

1948年8月退守陜西寶雞後,裴昌會遇見了原來在他那裏當過軍需處長、當時正在寶雞經商的李希三。

李希三早年參加過中國共產黨,在他手下工作時與他關系頗好。

他向李希三問及時局的發展。李希三力勸他不要再為蔣介石集團殉葬。他深以為然,托李希三設法與解放軍聯系,表示自己願尋找機會起義。

1949年9月新疆警備總司令陶峙嶽起義後,他的保定軍校同學、平涼專員周祥初也來電勸他走陶峙嶽的路……

扶眉戰役後,胡宗南對裴昌會的忠誠與指揮能力產生懷疑。他在這時當然不會知道,裴昌會早已經秘密與中國共產黨方面接洽。

胡宗南懷疑裴昌會的理由很可笑:他不是黃埔軍校出身的將領,很可能不用心指揮黃埔系部隊。

根據這一懷疑,胡宗南決定把較能作戰的第5兵團交給黃埔一期校友李文,裴昌會改任作為總預備隊的第7兵團司令官。

為了讓裴昌會安心接管第7兵團,胡宗南曾對他說:川陜邊界這條預備陣地,是經過半年多時間縝密偵察確定的,築有強固工事,糧秣彈藥都有充分儲備。」

但裴昌會到第7兵團接任後,沿著白龍江、米倉山、大巴山防線的起伏山嶺逐段視察,卻發現胡宗南說的全是假話。

這一帶除了位於陜西寧強縣的牢固關因為是川陜公路通道,在一些隘口構築了簡單工事外,其他作為防禦地段的幾百裏大小山巒和城鎮間,都處於不設防狀態。

連步哨用的個人掩體都沒有,更沒有糧食、彈藥的儲備。這哪能駐紮重兵?更不能堅守!

他覺得受了胡宗南的騙,很是生氣,也無可奈何,更不明白作為一個方面軍軍事長官的胡宗南,為什麽要這樣欺騙他這個兵團司令官。

光用空話大話謊話,能禦敵於川陜邊界,並達到他們所說的「上下一心」、「精誠團結」去作戰嗎?

胡宗南之所以沒有把真實思想告訴裴昌會,是因為他根據這幾年與解放軍作戰,自己一敗再敗的教訓:「絕不能與共軍決戰,如若決戰,一定會被全部消滅。」

漢中盆地周圍全是起伏的蒼青大山,整天雲霧繚繞,氣勢非凡。但在胡宗南看來,這山川之險,對善於夜戰、近戰、山地戰的共軍起不了多大阻礙作用。

對方一旦發起進攻,就會如履平地地 「關山度若飛」。

在這種以保存實力為目的的思想支配下,胡宗南怎肯花費人力物力,在這些不可能久守的崇山峻嶺間,構築工事,認真布防?

蔣介石也不了解胡宗南的真實思想,還以為這個為他寵信的愛將,會按照他的指示全力守好川陜邊境。

他還聽信了沈策在重慶作戰會議上的保證:依仗秦嶺大巴山之險能扼守住川北的大門。

當時,解放軍第18兵團、第1兵團的第7軍19師陳兵於川陜邊境,由賀龍、王維舟、李井泉、周士第統一指揮,從7月下旬起就在秦嶺以北監視著胡宗南的3個兵團。

8月中旬,彭德懷司令員準備以第一野戰軍的8個軍兵力發起蘭州戰役,國民黨國防部也在廣州制訂了「蘭州決戰計劃」來對抗。

敵人的部署是,以甘肅地方軍閥、時任西北軍政長官的馬步芳兩個軍、兩個騎兵師和3個保安團約5萬余人,依托蘭州有利地形,以固守蘭州吸引人民解放軍主力。

以已集結於寧夏中衛、中寧地區的馬鴻逵3個軍約3萬人作為左翼,另以兩個騎兵軍約兩萬人置於臨洮、洮沙一線作為右翼。

還以集結於甘肅徽縣、成縣、兩當地區的胡宗南部4個軍,分別攻擊人民解放軍側背。

這樣就能形成3路夾擊之勢,企圖把西北野戰主力擊敗於蘭州外圍。

從敵軍作戰方案來看,這一部署還是頗周密的,得小心應付!

軍委獲悉這一情報後,立即命令第18兵團兩個軍(第60軍、第61軍)和第7軍等部隊發動秦嶺戰役,以鉗制胡宗南的部隊對蘭州之敵的策應。

胡宗南在國民黨軍中,一向比其他黃埔學生擢升得快,第一個當上了上將、戰區司令長官,其實是誌大才疏,既不精通韜略。又由於抗戰期間長久屯兵西北,沒有多少實戰經驗。

他手下的參謀們更是鼠目寸光驕傲狂妄,把解放軍長久屯兵於秦嶺以北的突而不破,看作是無力越過秦嶺之險,不僅四處吹噓他們的防禦體系是當代「馬其諾防線」,還時時作出正養精蓄銳,準備反攻關中之狀。

如今見所謂「蘭州決戰」中,有馬家軍打頭陣,也就敢於派出第1軍、第36軍、第38軍、第65軍,共4個軍兵力,進擊西和、寶雞、虢鎮,企圖從左側攻擊將要向蘭州進攻的解放軍。

胡宗南認為,這一仗若能打好,可以洗刷他這兩年連續敗結束延安,丟棄西安、潼關等戰略要地的不光彩過去,重塑他在國民黨軍隊中的威武形象。

軍委早就料到了敵人會在左側出動,命令第18兵團司令員周士第趁胡宗南部出動之時,指揮第60軍和第61軍從鳳翔、千陽、寶雞出發,發動了開啟進入四川門戶的秦嶺戰役。

周士第和胡宗南是黃埔軍校一期同學,由於信仰不同,各自分道揚鑣。

周士第早在1924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與那時任黃埔軍校右派學生組織「孫文學會」骨幹的胡宗南形成對立。 20多年的國共內戰,兩個同期同學一次又一次兵戎相見。

周士第命令第61軍的183師的兩個團沿川陜公路正面 出擊,第181師和183師的各一個團從川陜公路東側發起攻擊,同時命令第60軍從寶雞進抵東河橋。

這一攻勢反而威脅到了胡宗南軍隊的側後,使得敵軍上下惶恐地軍無戰心。

這次戰鬥從發起攻擊到結束,前後只歷時4天,就把胡宗南的4個軍擊退並殲滅5000余人,保證了蘭州戰役我軍左側的安全。

我軍還順手牽羊,占領了秦嶺的許多戰略要點,形成將繼續大舉南進四川的攻擊態勢,使得胡宗南軍事集團和四川腹地的敵人一片恐慌。

蘭州戰役前後,國民黨軍隊內部的胡宗南、馬步芳、馬鴻逵等人也是矛盾重重,名為協同作戰,實際是各自擁兵自保,都害怕自己的部隊在激戰中受損。

因此,他們也就各自處於觀望狀態,行動遲緩,互不配合。從而一再失去戰機,被行動快捷的解放軍分割包圍逐一消滅。

胡宗南這4個軍受挫後,只好退守秦嶺和甘肅南部的成縣、徽縣以北的城鎮和山嶺。

他們在加強守備的同時,急忙下令從陜南、隴南、川北幾十個縣緊急征兵20萬,來補充他們那十幾個受損的師。

那些地方本來就地廣人稀,又經過連年征戰,壯年男子已經 不多,哪裏能湊足這巨大數目?更是鬧得城鄉一片恐慌。

男子們怕抓丁拉夫,紛紛逃往深山老林裏。冬天的秦嶺、大巴山山脈北風呼嘯雪深冰厚,這些可憐的老百姓,餓死凍死的不少。

完成牽制敵人的任務後,18兵團按下「暫停鍵」,頓兵於秦嶺以北。

原來,軍委給他們的指示是:「積極吸引胡宗南集團於秦嶺地區,待第二野戰軍斷其退路時,迅即占領川北及成都。」

賀龍司令員深刻理解中央軍委的大迂回、大包圍戰略部署,也就指揮部隊表面擺出即將進攻的陣勢,與劉、鄧的第二野戰軍在川東、川南的進攻遙相呼應,卻不急於出擊。

但中下級幹部和戰士卻被渡江戰役後不斷傳來的勝利喜訊所激動,日益沈不住氣了,紛紛請戰,希望早日完成解放大西南的任務。

賀龍只好向他們解釋:「這次,毛主席給我們確定的作戰方針,是先慢後快。開頭,我們從北面進攻的速度要稍慢 點,過快了,驚動了胡宗南,他就可能逃跑。」

「等劉、鄧大軍從南面切斷了他們的後路,那時候關門來打狗,我們可就要快了。」

師長、團長們這才明白,如今陳兵於秦嶺以北,只能突而不破,追而不殲,等到戰局發展到一定時機,才能長驅直入勇猛打擊。也就一邊厲兵秣馬一邊安心等候。

剛剛打了大敗仗的胡宗南喘息未定,以為解放軍要繼續南下,想直接逃往成都,突然發現解放軍停止南進,就地駐守,誤以為自己的秦嶺防線起作用了,不禁大喜過望。

為了掩飾敗仗,胡宗南刻意渲染解放軍的兵力是何等雄厚,幾倍於他們。他們這3個兵團經過一番激戰才守住秦嶺,成功保衛四川,這就是所謂的「秦嶺大捷」。

所謂「秦嶺大捷」越吹越離譜,到蔣緯國30年後編寫【戡亂戰史】時,居然編造為解放軍18兵團被胡宗南3個兵團誘敵深入,於秦嶺山脈間全殲。

1993年,在胡宗南去世31周年之際,台灣軍史研究部門為拍時任情報部門副負責人的胡為真(胡宗南長子)馬屁,特地出版【胡宗南上將紀念集】。

書中,台灣軍史研究部門甚至認為,胡宗南指揮的「秦嶺大捷」,使國民黨在大西南的統治延續了半年。

戰史吹牛還是其次,更致命的是,這使得蔣介石錯以為,解放軍既然有那樣多軍隊在那一線,攻擊主力一定會由川陜邊境入川,也就嚴命胡宗南必須守好秦嶺、大巴山防線。

直到 11月初,川東防線被突然攻破,宋希濂的兩個兵團全面退縮,他們才知道中了劉、鄧和賀龍的「聲西擊東」之計。

這使得他們一個個有苦難言。胡宗南手下的兵團司令官、軍長們更是心慌意亂,紛紛去電詢問胡宗南,下一步的防禦措施是什麽?

兵來將擋,僅僅是正面之敵,還可以憑秦嶺、大巴山的險阻來抗拒,如果劉、鄧的第二野戰軍再從後邊攻上來,那就不堪設想了。

他從情報上得知,這期間,解放軍的第5兵團已經在11月9日攻進貴州,第3兵團從川湘邊境秀山進入四川後,正向鹹豐、黔江疾進,都是一路勢如破竹。

這都迫使胡宗南必須迅速作出進退之策。11月9日,他急匆匆地在陜西鳳縣雙石鋪第一軍駐地,召集了有兵團司令官、軍長、師長們參加的緊急軍事會議。

會上,胡宗南黯然宣布:為了避免後路被切斷,他決定放棄川陜邊境防線,全部退入四川腹地。

他的布置是以第98軍、38軍、30軍、119軍、新5軍、新7軍、新6軍、新8軍統一歸第7兵團司令官裴昌會指揮,布防於大巴山脈,以掩護另外幾個兵團分路向成都集結。

會上沒有人反對。怎麽跑得快些,是這些國民黨將軍當前最迫切的願望。

胡宗南急於率領全軍退入四川,並不是為了保衛重慶、成都,而是想盡快去往西南方向搶占川滇通道,以便能按照他和宋希濂密商過的方案南逃中緬邊界。只是在這次軍事會議上不便對部屬們明說。

見軍長、師長們一個個恐懼見於形色,他怕軍心受擾,還故作鎮靜地安慰他們:我們不是敗退,是主動作戰略轉移與川東的宋希濂兩個兵團、羅廣文兵團,以及楊森、孫震的幾個軍更緊密靠攏,縮短防線,以便拳頭握得更緊。

他還說:「川東方面有十幾個軍層層設防,劉、鄧的部隊一時還難以深入,陜甘方向彭德懷部與馬家軍激戰後,損失不小,也需要一段時間來休整補充。所以我們還是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後撤,你們不要擔心。」

軍長、師長們雖然不完全相信,也只有鸚鵡學舌地向下邊的團長、營長們傳達。

這樣欺騙部屬,雖然表面看來可以安定軍心,實際上是貽誤 了軍機,違反了進退都要兵貴神速的原則。

加上這些軍隊在當地駐紮久了,有著各種一時間難以擺脫的關系。有的人投資商業買賣要收攤子,有的勾搭上了情婦要割斷,有的要把妻子兒女妥善安置……

以致一拖又是十多天,守秦嶺的部隊才在11月21日開始撤退。

這時候,人民解放軍的第5兵團第16軍已經在11月 15 日占領貴陽,並在20日渡過黔西鴨池河向畢節方向疾進,形成了封鎖川黔邊境之勢。

第3兵團也攻近重慶外圍的南川、白馬山一線,宋希濂集團已潰不成軍。

敗訊傳來,胡宗南這3個兵團將領這才省悟退路將斷,也就後悔撤退動作太慢而慌成一團,對於大巴山防線,也不願按原計劃留駐重兵了。

他們除留魯崇義的30軍一個師和新編組成的第50、60、70、80那幾個缺乏戰鬥力的師外,其他的幾個軍全都 盡快向四川腹地撤退。

山間公路狹窄,各個兵團又各自為政,難以有秩序地從容行軍,完全是一派混亂奔逃局面,把崎嶇曲折的川陜公路擠得水泄不通。

這些兵團司令官都很明白,川陜邊境險地都難守,退往成都平原還能打什麽仗?

何況士氣很低落,必然是人民解放軍一撲上來,自己的軍隊就會潰散。也就一邊撤退一邊透過各種關系悄悄尋找自己的出路。

前面提到,裴昌會曾經托他的老部下設法聯系中共地下黨,並且和他的兵團部參謀長李竹亭等人密商過是否起義的事。

第18兵團司令官李振也在透過他的秘書和妻子尋找起義的關系,還把被俘後由一野派回來做策反工作的原第36軍政治部主任陳定安,化名劉先生安置在他的兵團部,以便經常密商起義的事。

只有接替裴昌會任第5兵團司令官的李文,是個忠於蔣介石的鐵桿信徒,如今雖然形勢不妙,仍然準備作困獸之鬥……

賀龍、王維舟、李井泉、周士第指揮的第18兵團3個軍,以及第7軍的第19師,發現胡宗南的軍隊在後撤,也就跟蹤而入。

他們仍然采取「追而不殲「的戰術。既要密切尾隨不讓敵人破壞沿途公路、橋梁,又不過於逼近,以免過早驚擾胡宗南的軍隊加速向西康、雲南方向奔逃。

一直到 11月30日重慶解放,從貴州畢節進入川南的第16軍即將北渡長江之時,劉鄧才認為第18兵團等部隊加速進擊的時機已經成熟,電告賀龍司令員、王維舟副司令員:

在胡宗南部署未定時,我18兵團及陜南部隊宜加速前進,形成南北鉗形攻勢最為有利。賀龍司令員立即下令所屬部隊於 12月5 日兵分3路迅速南進。

劉忠、魯瑞林指揮的第62軍作為右路從隴南直趨武都; 那裏駐有敵軍第119軍的兩個師,見解放軍突然逼近,自知無力抵抗,又不能遠走,在副軍長蔣雲台率領下起義。

62軍兵不血刃取得武都後,又沿川陜公路翻越秦嶺攻占文縣,經水壩、馬家溝,控制了由甘肅邊境進入川北的要沖碧口鎮。

這裏山高水長地勢險峻,一向是兵家出陜入川必爭之地。湍急的白龍江上只有一條古老的鐵索橋如一條長龍高懸於江上。

相傳三國時期 魏國的大將鄧艾率領軍隊征伐蜀國時,就是從這裏經陰平險道偷襲綿陽而攻下成都。

守碧口的敵軍是李文第5兵團第144師的一個團。幾天前,胡宗南軍事集團匆忙南撤經過這裏時,那些軍長、師長還安慰他們,共軍還離得很遠,不必慌張。

他們信以為真,也就放心地忙於送往迎來,給過往的長官燒水備飯,而忽略了在鐵索橋頭構築陣地小心布防。

當人民解放軍第62軍的第550團以日行百裏的速度,突然出現於橋頭時,這個團還來不及進入橋頭堡抵抗,就被 沖過橋的一個排打垮了。

第62軍主力奪下碧口要隘後,並不停歇,又一路疾行越過險要的摩天嶺,在18日進入四川境內攻占青川,21日攻 入江油。這裏離川陜公路上重鎮綿陽,僅僅是步行一天的路程了。

作為中路的張祖諒和袁子欽指揮的第60軍,是沿川陜大道疾行,從 12月6日起,先後占領褒城、勉縣、漢中、寧強,也是所向披靡,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有組織的抵抗,只是在後邊攆著敵人跑。

潰退中的敵人軍隊不願苦戰固守。那些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牢固關、五丁關、金鎮關等重要隘口全都失去了作用,如同紙糊的城墻一捅就破,從而順利地快速沖到廣元外圍的朝天驛附近。

戰況傳到成都,蔣介石、顧祝同都大驚失色,川陜門戶怎麽這樣快就完全洞開?胡宗南只能怨怪負責殿後的第30軍27 師師長歐乃農太無用了。

但使胡宗南更為焦急的是,他在廣元朝天驛附近的王家溝有著一個軍用倉庫,裏邊貯藏著夠十幾個師用的武器彈藥,還來不及轉移,如果遺失了,那損失就太大了。

他用「 限5分鐘到達」的急電,向全面負責指揮撤退的第7兵團司令官裴昌會發出了命令:38軍以全力回師擊破前進之敵,掩護川中大會戰。

裴昌會雖然自己也無戰心,只是把命令迅速轉給了如今受他節制的第38軍。

這時候,由第38軍軍長李振西指揮的兩個師(第55師、177師) ,已退到劍閣,正向成都方向移動。接到命令後,只好後隊改作前隊,連夜往回走。

這個38軍原來是西北軍楊虎城將軍的部隊,一向以善戰著名。「西安事變「後,由趙壽山任軍長。

趙壽山是1942年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地下黨員,在他的影響下,這支部隊也有著濃厚的反蔣情緒。

趙壽山的言行被「軍統」特務發覺,並被排擠走後,解放戰爭中的1946年,副軍長兼第55師師長孔從洲帶著部隊在河南鞏縣起義。

當時任第177師師長的李振西因追擊孔從洲部隊有功,而得到蔣介石的寵信,先後提升為副軍長、軍長。

因為這個軍能打,1948年以來,一直被胡宗南在關鍵時刻使用。但近年在扶郿戰役、寶雞戰役與人民解放軍作戰,連續遭到慘重打擊,僅寶雞戰役就傷亡1.3萬余人。

戰後雖然多方補充湊到了兩萬余人,一半以上是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和戰陣的新兵,戰鬥力大大下降。

李振西接到命令後,知道這是開回去送死,也不得不勉力而行。當他在12月9日隨同裴昌會去觀察地形時,只見沿途盡是從前邊敗退下來的軍隊。

第30軍27師的部隊多已打散,師長歐乃農只帶著殘余的一個營退到了神宣驛。

他向裴昌會、李振西報告,七盤關已被人民解放軍占領。李振西也就不敢再往前走,把第38軍的第55師布置在嘉陵江至朝天驛高地。

這一帶山陵起伏,又有嘉陵江之險,從地形來看是易守難攻,如果上下齊心,盡快占領陣地,構築工事,還是可以守禦一 陣子。

但解放軍第60軍行進極為迅速,第二天黎明前就沖到了朝天驛,敵軍第55師116團一個營剛開上去,還沒有展開,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潰散了。

60軍接著一鼓作氣,直逼廣元北郊和城東,敵軍第55師、177師在匆忙中全部投入戰鬥也頂不住,被解放軍幾個沖鋒就垮下來了。

裴昌會、李振西原來準備在這裏坐鎮指揮,打場像樣的防禦戰。如今廣元城內一片混亂,任由他們在電話裏向師長、團長們 吼叫「給我頂住,頂住!」「哪個後退,槍斃哪個……」也不起作用。

聽說人民解放軍已從北門進入,裴昌會、李振西也無心再指揮了,慌忙從南門渡過架在嘉陵江上的浮橋逃往南岸,在殘余部隊衛護下奔往白龍江邊的寶輪鎮……

聽說廣元也失守了,胡宗南又急又氣在電話裏責問裴昌會:「廣元得失,關系著整個成都會戰。你們聞風而逃,將何以對黨國?」

接著他又話鋒一轉,嚴厲地命令:「劍門天險必須守住!叫李振西收集廣元附近所有的部隊,固守劍門、昭化,戰至一兵一卒也不許後退!」

胡宗南平日對部屬一向客氣,如今卻會這樣嚴厲,嚇得裴昌會喪魂落魄,連飯也吃不下,只是嘆氣:「這咋辦?這咋辦?」

特別是往後跑得匆忙,朝天驛附近王家溝的那座軍火倉庫仍然沒有 來得及破壞,擔心胡宗南會把他當作這次大潰退的替死鬼,去報請蔣介石給予軍法從事。

李振西忙收集殘兵,命令還較為完整的突擊總隊、交警總隊作為第一道防線,布防於嘉陵江邊的昭化,把第155師布防於劍門關,177師布防於雁門壩,38軍軍部駐漢陽場。

這第38軍名義上還有兩個師,實際上已潰散了一半只剩下不到萬人。李振西板著臉對那些向他訴苦的師長、團長們說:「我不管這些,你們都給我頂住。頂不住,胡長官不僅殺了你們,連我和裴昌會司令官也都要掉腦袋!」

軍長、師長們面面相覷, 只好硬著頭皮帶了那些殘兵往前走。

12月13 日,裴昌會親內建了一卡車黃色炸藥到漢陽場的38軍軍部,作為55師炸毀劍門關外公路、橋梁之用。

李振西頹喪地對裴昌會和第7兵團參謀長李竹亭說:「 你看我們這次仗,倉皇而上,倉皇而敗,倉皇而逃。上去是兩萬多人,回來成了一萬多人,一半不見了。再退我只能去鉆山。」

裴昌會苦著臉說:「劍門如果守不住, 莫說你要鉆山,我也得鉆山了。胡宗南不準我去成都。」

他們想到人民解放軍來勢的兇猛,還是小心應付為好。又把第38軍軍部後移到劍閣,只留第155師師部和164團在漢陽場,劍門關則由165團守禦。

劍門關是川陜邊境的咽喉要道,四周的山巒綿延起伏,72座高聳入雲的險峻山峰,如利劍般昂然挺立直插雲霄,把南北隔斷。平日商旅的人馬、車輛入川出陜,都只有劍門關這一條盤旋於山嶺間的險道。

古代戰爭中,把關門一閉,據險死守,就會形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在現代戰爭中,因為這山勢的陡險,有重兵把守,也是要 付出巨大的傷亡才能攻開。

但這一帶大山的走勢是北高南低,有利於這次解放軍的進攻。敵軍雖然在山頂和山腰築有碉堡、鹿砦、鐵絲網,並配有輕重機槍、大炮組成的交叉火網,但第165團團長劉玉書卻不願苦守:大部隊都退走了,把我們一個團留下,那不是白白送死?

他的怯戰情緒,也就減弱了這一險隘的作用。

解放軍的第108師在12月 17 日夜攻抵關前時,恰巧是農歷10月28日,濃厚的烏雲一片連一片,周圍山嶺一片漆黑,只有狂猛的山風在猙獰地咆哮,把遠近的其他聲響都掩蓋了。

守關的敵人聽不見有大批人馬移動的聲響,又怕冷怕黑,都縮在碉堡和營房內不出來。

解放軍的指戰員就利用這月黑風高作掩護,派出一支部隊快速穿插迂回到側後,在正面進攻劍門關前,先包圍了守昭化的交警總隊,迫使這股戰鬥力弱的敵人起義。

然後再順嘉陵江而下,繞到劍門關後邊的漢陽場,攻擊敵第155師師部和164團,使他們無法增援劍門守敵。

在這同時,解放軍第60軍的540團以3營為前鋒, 從劍門關東南高地向敵守軍發起攻擊,全殲了敵人守關的這個團,然後快速下山直插劍閣、梓潼,於21日攻抵綿陽。

從此沿途已無險隘,可一瀉千裏地直奔成都平原了。

部隊中的不少老紅軍幹部是二渡劍門了。1935年的3月,紅四方面軍長征到四川,曾西渡嘉陵江,用近3個師的兵力,從南邊自下而上攻打劍門關。

由於火力和兵力不足,苦戰兩天兩夜,付出了較大傷亡,才消滅了守關部隊川軍鄧錫侯的4個團,打通了由四川進入陜南的通道。

如今15年過去了,人民解放軍由陜西返回四川,卻是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敵軍,火力之猛、速度之快完全不同於從前,如果劍門72峰有知,也會為之驚愕!

胡宗南見劍門天險還是遺失了,氣得下令槍斃把守劍門關的第155師師長趙鵬。

李振西也被嚇著了,覺得再往成都退,也沒有出路,只能帶著第38軍和其他部隊殘部六千人,經汶川,渡過岷江到達理縣,想到川北草地去打遊擊。

但他們只在那一帶亂竄了一個多月,糧食、給養困難,軍隊更沒有戰心,在追蹤而來的人民解放軍圍剿下,李振西在1950年1月下旬被俘,部隊也全部投降。

解放軍左路由韋傑、徐子榮指揮的61軍艱難地越過秦嶺、大巴山那些沒有公路的山嶺險道,經城固、漢中於12月 9日清晨攻入四川南江,殲滅新編第14師,然後才沿公路南進,在21日進入巴中。

第7軍第19師則兵分兩路,分別作為60軍和62軍的後援部隊,隨後跟進,協同作戰。

這樣,由賀龍、王維舟、李井泉、周士第等將軍指揮的第18兵團等部隊,只用了半個月時間就越過秦嶺、大巴山的無數險隘,在12月21日分路進抵江油、綿陽、巴中等要地,與從川東、川南過來的劉、鄧大軍,形成了對成都大包圍的戰略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