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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捧著滿匣首飾贖身,想嫁窮書生為妻,卻發現對方早有婚約

2024-06-25文化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天剛亮,香雲樓的後門「吱呀」一聲開啟,花夫人扭著肥胖的腰從門裏擠了出來,她扶好頭上戴的牡丹花,面對無人的後巷煞有其事地理了理披帛,這便踩著小碎步往巷口走去。

老吳的面攤熱氣騰騰,他跛了一只腳卻還十分利索,挽著袖子正熟練地切著蔥花,突然間聞到一股極其濃郁的香粉味,他一擡頭,來人果然是香雲樓的老鴇。

花夫人是個講究人,如今她已是個半老徐娘,卻還穿著適合少女的桃紅色團花襦裙,配著一朵淡粉的牡丹,硬是擠出了幾分格格不入的嬌艷出來。時下長安盛行珠圓玉潤的美人,花夫人的腰頂得上別人兩個,珠圓說不上,頂多算是滿臉橫肉。

現下她兩頰塗得緋紅,抖著兩片肥唇懶懶地說:「一碗面,多放羊肉。」

「好嘞,今日怎麽吃一碗?」老吳問。

「哎。」花夫人嘆了口氣,她早上新畫的蛾眉擰在一起,像兩只糾結在一起的毛毛蟲。

「還不是那群不省心的,沒什麽胃口。」

不過話雖這麽說,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再添了一碗,吃完與老吳閑聊他去年參軍去的獨子。

「你兒子人高馬大的,一看就是個能打仗的,等立了軍功,你這攤子估計要收了。」

老吳搖著頭,「好些天沒訊息了,這臭小子,也不捎個信回來。」

花夫人吃得肚子渾圓,付了錢,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客人們談論最近不太平,安慰他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吃過面,她又回到了香雲樓。這樓上下四層,算得上是坊間小有名氣的花樓了。

傳聞花夫人是艘小烏篷起家的,情竇初開時遇到了一個薄情的書生,起初天天對著她談風說月,沒多久就迷上了其他的姑娘,她氣不過,十幾年來鉚足了勁做到了畫舫,來了長安,又開了這家香雲樓。

當然這些故事都是她自己說的。

香雲樓的花魁紅綢是數一數二的美人,給她掙足了臉面,花夫人也敢指著紅綢說自己年輕時比她還要美上幾分,如今她胖如熊,旁人只是笑笑,當她是說著玩的。

花夫人剛上了樓,就聽見她的寶貝花魁又在那裏唱曲兒,淒婉的調子活像死了親人。花夫人的步子一絆,這個時間還早,她這聲音早就唱得人憤民怨了。

「怎麽回事?」

她一把逮到了從旁邊溜過去的紅綢的貼身丫鬟燕兒。

「這一大清早又唱上了?」

燕兒剛才陪著紅綢哭了一會兒,現在眼睛還是紅的,「花媽媽,姑娘難過。」

花夫人看她這樣子也說不上什麽重話,她知道,紅綢又想那個張家公子了。

香雲樓的紅綢富有名氣,她雖名字艷,人卻是清冷美人,生得那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如蓮清姿,不僅如此,詩詞歌賦更是樣樣精通,尤其唱曲更是一絕。紅綢剛出來那幾年也是在長安城紅極一時,雖然現在不如曾經的盛名,也仍是眾人皆知的妙人。

直到她遇到了張家公子。

花夫人素來就看不上書生,尤其是窮書生,一張嘴慣會說,騙得小姑娘暈頭轉向的。紅綢這人骨子裏帶著一股子遺世而獨立的清高,挑客,花夫人知道她什麽脾性,似乎誰都瞧不上,可誰承想竟然栽倒在張書生的幾句詩詞裏。

花夫人那段時間生了場大病,病好之後就發現她樓裏最有出息的姑娘被一個窮書生迷得五迷三道的,竟捧著一匣子首飾一臉嬌羞地要給自己贖身,嫁與那書生做妻。

「你暈了頭了!」

花夫人氣得不行,關了紅綢好些天,任憑她在屋子裏如何哭求都不答應。紅綢向來有主意,一個不留神就給她逃了出去。花夫人急得正要把長安城翻一翻時,那天臨近宵禁,紅綢卻滿臉淚痕地回來了。

這是她最疼愛的姑娘,嘴硬得不行,她十歲時跟著花夫人,眼淚都不曾掉過幾滴,如今為了一個男人都快哭成淚人了。

紅綢回來後什麽也沒說,她還是照常唱曲,但聲音一出花夫人就知道不行了,她的聲音裏夾雜了太多悲傷,一兩次還好,若是日日這樣唱,非得砸了香雲樓的招牌不可。於是花夫人便不許她在客人前唱歌,如此神秘,加上美人垂淚,又被那些文人一吹,倒給她掙了不少人氣。

「媽媽。」

三樓傳出一個纏綿婉轉的聲音,這股子媚勁能酥到腳後跟去。

花夫人一擡頭,欄桿上倚著一個女子,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露出大半個瑩白的肩頭,媚眼如絲,手指卷著一縷青絲,嬌艷的一張臉上滿是不耐。

「你管管她,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這就是綠袖了,她的另一個寶貝姑娘,貌美又善舞蹈,媚骨天成,富有艷名,要不是紅綢常年壓了她一頭,也定是香雲樓的花魁了。

最重要的是,這倆美人天生不對付,讓她十分頭疼。

「好好,我這就去看看。」

綠袖對著樓上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屋去了。

這樓梯爬得她氣喘籲籲,花夫人身上的肥肉一顛一顛的,一推開門,滿屋子的蘭香撲面而來。美人一身白衣,頭發隨意散在身後,正對著一幅詩詞垂淚。

那正是張家公子當日給她寫的,花夫人一看到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她還是柔聲說:「乖寶,怎麽又唱上了?」

「媽媽……」

紅綢卷起那幅詩詞,小心地收了起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擡起她那高傲的下巴看著花夫人,「她讓你來的?」

「樓裏的姑娘還沒起呢。」

她輕哼一聲,似是十分不屑,但還是顧忌花夫人,半晌後沈悶地點了點頭,「不唱了。」

這時候,燕兒突然捧了個盒子急匆匆地上樓來。

花夫人呵斥她,「跑什麽跑?」

「姑娘,」燕兒叫了一聲,「趙公子又送東西過來了。」

那盒子表面雕著精致的花紋,這工藝自是不凡。花夫人上前一把奪過盒子,裏面正放著一串珍珠手釧,珠子顆顆渾圓,嵌在金絲繞的手釧上,一看就價值不菲。

花夫人拿著手釧仔細地瞧了瞧,不禁嘖嘖稱奇。

「要我說,還是趙公子好,是個商戶,雖說不是特別有錢,但卻願意給你花錢,比你那個只會說好聽話的張公子好太多了。」

紅綢面色不悅,她看都不願意看那手釧,對燕兒招了招手,「送回去,我不要。」

這趙公子也是個情種,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禮物源源不斷地送往香雲樓。趙公子生得十分富態,面相有些憨厚,多少次包下紅綢只為了和她說幾句話。

禮物紅綢次次都拒絕,花夫人知道紅綢嫌棄他的銅臭味,她向來喜歡文人墨客,趙公子唯讀過幾年書,說話直白,也遠不及張家公子的幾句詩。

可詩寫得再好,卻是個薄情負心之人。

「不要幹什麽。」花夫人愛不釋手地摸了好一會兒,這才將手釧放進盒子裏給燕兒,「這麽好的東西,趙公子費心為你尋得,來,燕兒,給姑娘放好。」

燕兒不敢頂撞花夫人,偷偷地瞧了一眼默然不語的紅綢,只好接過來收下了。

花夫人扭著腰出了門,回頭又對紅綢說了句:「說多好聽的話,都不如真金白銀來得實在。」

她瞧著冰塊一樣冷著臉的美人,心想著紅綢若不是這種性子,她再好好調教一番,使些小手段,她也能做這長安城一眾風塵女兒的魁首!

只是可惜,這脾氣還不知道以後要吃什麽虧呢。

2

剛剛入夜,長安城燈火通明,這會兒正是熱鬧的好時候,香雲樓裏的鶯鶯燕燕花蝴蝶似的穿梭在賓客之間。樓裏奏著樂曲,香粉與酒氣混在一起,一股奢靡的味道能順著河飄到對岸去。

「客官,站著幹什麽,我們這裏可有上好的酒。」

花夫人滿臉堆笑,拉住客人就往裏面推,這拉客的動作還有些講究,不能太生硬,得讓客人自己不知不覺地走進去。她捏著一柄畫著仕女圖的團扇,拍著客人的肩,這剛送進去,就瞧見前面來了個錦衣公子帶著他的侍衛。

「哎呦!」

她的眼睛冒著光,才畫的丹唇小口恨不得咧到耳根子處。

「裴大人!」

花夫人連忙上前招呼著,來人是兵部的官員裴知秀,也是香雲樓的常客。

「您來得正是時候,綠袖正在裏面跳舞呢。」

裴知秀衣著得體,面上不似武官的粗獷,倒多了幾分文人的儒雅。裴大人是個正人君子,又長得不錯,至今家裏都未娶妻,在長安城很得不少小姐和寡婦的青睞。花夫人暗喜,還是綠袖有本事,能讓裴大人的一顆心拴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花夫人最開心的不是這個。

裴大人身後的侍衛繃著個臉,星眸劍眉,堅毅高大的身體往那裏一站,花夫人就滿心歡喜。

她捏著嗓子,將一句話的聲音抖出一波三折,「範公子,幾日不見,你可讓奴家好生掛念啊。」

裴知秀的侍衛範瀝,初見他時,這不茍言笑的武夫就奪了她的芳心,誰都不知道一把年紀的花夫人竟動心於一個侍衛,旁人只道她慣喜歡調戲這冷冰冰的粗人,卻不知她隱秘的想法。

「花夫人。」

範瀝硬邦邦地對著她點了下頭,這就讓她樂開了花,她扭捏地將臉埋在團扇後,裝作不在意地將兩個人迎了進去。

「快進來,」一邊高聲招呼著樓裏的丫頭夥計,「來人快請裴大人入座。」

台上的綠袖舞得像個妖精,披帛翻飛,她的眼睛似有勾人魂魄的能力,使得不少客人怔怔地看著她,酒水撒了一桌子都不知道。

綠袖扭著細腰,回過頭沖著座上的裴大人拋了個媚眼,裴大人就露出了一個含蓄的笑容。

花夫人站在一邊,恨不得將整個身體掛在範瀝的身上,她的聲音是擠出來的嬌柔,「範公子,你怎麽不喝酒啊?」

許是她的聲音太過刻意,裴知秀示意範瀝坐下,「不必拘束。」說完還略有深意地瞧了花夫人。

花夫人被那一眼瞧得心慌,好像隱秘的東西被對方一瞬間察覺,到底是做官的,眼神就是比常人銳利。花夫人賠著笑,只得悄悄地退開了。

她攔住燕兒,「趙公子今天來了沒有?」

燕兒搖了搖頭,「沒有,姑娘正在房裏給貴人彈琵琶呢。」

花夫人滿心疑惑,平日裏趙公子都緊趕著來,這回禮物沒有退回去,他還不巴巴地過來?又玩什麽把戲?

今日她心慌得不行,一回頭,見綠袖已經舞到了裴知秀懷裏,正在他的胸膛上曖昧地用手指畫著圈圈,便覺得自己想得多了。

她在二樓瞧著滿樓的賓客,算了算最近的客人似是少了許多,大多是住在城外的。打仗吧,花夫人不甚在意地想著,都怕吧,怕什麽呢?

她瞧著一連串紅燈籠粲然一笑,打仗怎麽都打不到這繁華的長安城裏。

臨近宵禁,除了過夜的客人,其余的都走了大半,樓裏仍是酒氣熏天,花夫人指揮著夥計推開窗子散散風,卻看見裴知秀走了出來。

「裴大人今日不留下過夜?」

「嗯,明日還有要事。」

裴知秀的態度有點可疑,花夫人殷勤地送他和範瀝出門,眼神貼在範瀝的背上久久的都沒離開。

「媽媽,站在這兒做什麽?」

綠袖的妝發有些淩亂,她打了個哈欠,又習慣性地也對著花夫人拋了個媚眼。

「死丫頭,」她用團扇敲了敲她的手臂,「你可是惹裴大人生氣了?」

「沒有。」綠袖軟得跟個沒骨頭似的站在那裏。

「那他怎麽走了?」花夫人瞪著眼睛問。

「走就走了唄,」綠袖嬌媚地一笑,「反正該幹的事也幹完了。」

隨即她又想起了什麽,收起了笑容,「剛才裴知秀讓我跟他走。」

話說完兩人都沈默了,花夫人的心有些痛,但還是為綠袖開心,「你可真有出息,裴大人這是要將你娶回去做妻啊。」

綠袖笑了,「也許是做個小妾呢?」

「小妾也好啊!總比你在這裏強……」

花夫人有些強顏歡笑,若是綠袖一走,她這香雲樓必是元氣大傷,指望紅綢去倚樓賣笑更是不可能,也不是說其他姑娘不行,但都不像紅綢綠袖這樣出彩。

「贖身錢定讓他多付點才行。」花夫人笑得很難看。

綠袖看著她的眼睛,半晌,突然輕浮地大笑了幾聲,「他想贖我?我還不一定願意呢,我要是走了,不是要讓紅綢一人獨大?」說著翻了個白眼,「她想得倒挺美。」

說完便要扭著腰準備上樓。

「哎。」花夫人嘆了口氣,她試圖想了想綠袖離開的情形,越想越揪心,「最近也是,許是戰事鬧的,客人也少了許多。」

「兵部的裴大人還有時間逛青樓呢,媽媽不必擔心,亂不了。」說著,卻見綠袖沖她挑了挑眉,「媽媽管這些作甚,不如……操心操心那範侍衛。」

「死丫頭!再胡說八道!」

這事怎麽也讓她知道了?綠袖笑著走了,花夫人望著門外空蕩蕩的街道,回想著從前香雲樓有人鬧事,範瀝一個翻身下樓把鬧事的人一手一個扔出去的瀟灑模樣,忍不住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這剛正不阿的侍衛啊。

街道上,裴知秀騎著馬向城外飛奔而去,趕在宵禁前出了城,他便不急著趕路,與他的侍衛閑聊。

「那香雲樓的老鴇似乎對你有意。」

黑暗裏,範瀝的臉上帶著警惕與狠厲,仔細地聽著周邊的動靜,「大人說笑了。」

「哈哈哈。」裴知秀大笑著,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對這老鴇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