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芷
前言
希臘人的飲食分為三部份 ,以大麥麪包為代表的 主食 ；任何可搭配主食食用的蔬菜、肉、魚等 副食 ；最後還有水、酒等 飲品 。
修昔底德說希臘將領地米斯托克利投奔了波斯後,薛西斯王命他統治三個地區,原因是這三個地方能夠分別供給面 包、肉食和酒。
可見希臘人主食搭配副食與酒的飲食規範或習慣黃其實這樣的飲食結構是對荷馬時代飲食的繼承, 同時繼承的還有荷馬時代的飲食文化。
史詩中的傳統飲食結構
雖然我們說荷馬史詩記錄與突出講述的是英雄戰爭與有關榮耀的事情, 但也多有提及飲食包括 吃什麽、怎麽吃以及吃的規矩 等問題。
涅斯托爾營帳中的餐桌上擺著裝有麥餅、蔥和蜂蜜的銅盤, 還有一只盛滿酒的金杯,餐桌上還時常擺放著肉食,這是史詩中希臘英雄的飲食常態。
主食中 大麥和小麥 是史詩中最重要的兩類 谷物。
人們習慣將大麥制作成麪包或大麥粥，來食用黃史詩中還多次流露出對田間勞作的描述。
最具代表性的要數匠神赫淮斯托斯為阿基里斯打造的盾牌, 除鬥爭場景之外,盾 面上還鑄有農夫趕著牲畜耕地的勞作場景與揮 動鐮刀割麥的收獲場景。
荷馬時代的經濟是以農業和畜牧業為主的,所以除生產糧食作物的農業經濟之外 , 畜牧業也很重要。
【奧德賽】中時常提及牧豬奴、山羊飼養者等,牛羊等牲 畜的數量還成了衡量一個人財富多少的標準之一。
它們不僅為農業勞作提供畜力 ,還可提供人 們所需要的羊毛、芝士、牛奶和蛋類等制品,還有肉食。
荷馬史詩中較為流行的飲食方式就是同肉食有著密切聯系的祭祀宴會。
祭祀宴會上, 牛、 羊、豬 是最常見的動物犧牲,而這種宴會既是人神之間交流的一種方式,又是人與人之間維系關系有效途徑。
後荷馬時代希臘飲食文化的發展
希臘人的飲食基本遵循著荷馬史詩有關 主 食搭配副食與酒 的傳統習慣。
不過隨著城邦的發展與對外貿易交流的擴大,飲食種類，烹飪方法還有人們對飲食的一些觀念等也處在變化中。
古典時期人們還是以大麥和小麥等谷物為 主食,醫者希波克拉底等人還認識到了小麥要比大麥有營養。
但小麥對土壤與雨水的要求 高於大麥, 所以只是在希臘少數地區有種植,希 臘解決小麥的需求主要依靠黑海、西西裏等地區的進口。
希臘人每日熱量攝入的70%~75%是來自谷物的消耗。
古典時期人們有時還會食用小 麥的一個變種 — 二粒小麥。
公元前 5 世紀末或早些時候,制作並銷售麪包成了一種職業,尤其是在雅典。
谷物之外,豆類也是希臘人重 要的主食 ,豆類富含蛋白質,而且對土壤與降雨 量的要求沒有谷物那麽高 ,小扁豆、鷹嘴豆和蠶豆，在古典時期的 文學作品中非常流行。
史詩中人們享受肉食的祭祀宴會在古風和古典時期依舊廣為流行,雅典還 在四年一度的泛雅典娜節日上舉行百牛大祭 。
其實神話與宗教在希臘人的飲食生活中無處不在,女神德墨特爾教會人們如何種植莊稼,而且在對她的崇拜中人們要獻上勞作收獲的最初果實。
酒神狄奧尼索斯給希臘人帶來了葡萄酒, 動物祭祀在取悅神的基礎上給人們帶來美餐的享受。
而且除牛、羊、豬等主要犧牲之外 ,人 們還會偶爾在祭祀中吃到狗、馬、驢、馬鹿 (和野豬等肉 ,這主要是來自動物考古學家 的判斷,其根據是出土於古典時期的希臘祭壇與 聖所等神聖場所的動物骨頭。
盡管如此 , 肉 食雖構成了副食的一部份, 而且至少在公元前5 世紀的時候在雅典出現肉商這種職業。
約公元前 470 ~ 460 年間雅典德謨斯卡姆波尼戴神聖法典中提及買賣犧牲的事情。
在與埃及人、呂底亞人、腓尼基人和波斯人等外族人打交道過程中,希臘人還了解到了東方奢侈的飲食文化,學會在會飲時斜躺於臥榻的姿勢,還不斷進口他們的蔬菜、酒和調味品等食材。
盡管如此 ,希臘人的飲食結構 ,整體上還是遵循 著荷馬史詩所奠定的主食搭配副食與酒的模式。
樸素節制的飲食還引來波斯人的嘲笑,希路多德說，波斯人在慶祝生日的時候會吃掉整頭牛、整匹馬或駱駝,即使是不怎麽有錢的波斯人也會準備小一些的牲畜 ,還配有很多小食。
而反觀希臘人的飲食,嘲笑他們是常常吃不飽飯的。
古典希臘飲食社會中的史詩傳統
荷馬史詩為希臘人的飲食結構與文化奠定 了很深的基礎,如谷物類食品是希臘人最重要的主食,主食之外搭配有蔬菜、肉等調味小食, 酒也充當了希臘人飲食的一部份。
而在古典時期流行的魚類產品在史詩中卻缺少存在感,古典時期的文學作品尤其是阿提卡喜劇中涉及最多的希臘飲食就是有關魚類的,魚類食物還被賦予了諸多文化與政治意義。
史詩中的缺失至少說明魚類食品沒有得到重視, 而在喜劇作品中卻反復出現, 看似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其實荷馬所奠定的基 礎或傳統依舊存在。
【伊利亞特】中英雄們的餐桌上沒有擺放過 魚類食品, 但荷馬知道海裏有可食用的牡蠣 等水產。
而且在荷馬看來,只有面臨極端困境的時候如當麪包、肉等食物都被耗盡時,人們才會考慮用魚來充饑。
【奧德賽】中墨涅拉奧斯講述了返鄉途中停留埃及的經歷,當他們準備的糧食都消耗殆盡的時候,幸好有釣來的魚以填飽肚皮而存活了下來。
奧德修斯一行人來到太陽神赫利奧斯的海島,在吃光喝光所有準備的食物之後,也開始捕捉飛禽和魚等一切可食用的生物來充饑。
荷馬還懂得用備有誘餌的魚鉤來釣魚的捕魚方法。
希臘化時期的荷馬註釋家, 有的以【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所表現出的不吃魚與吃魚的兩種現象而認為,它們不是出自同一位作者。
薩摩斯的阿裏斯塔克斯堅持認為,【伊利亞特】中荷馬就了解有漁民和捕魚活動,盡管英雄們並不吃魚。
在荷馬史詩的 飲食傳統中 ,食物都同神有著密切的關系,有犧牲獻祭給神並供人們分享食用的祭祀宴會受到荷馬的高度重視 ,反觀魚類 ,沒有被用來充當犧 牲, 又是人們僅在危難時期迫不得已的選擇。
再 加上荷馬重視農業生產活動和對海洋是兇險的 看法,諸多因素的結合促使魚類食物在史詩中不 受重視、沒有什麽存在感。
其實古 希臘人有用魚來獻祭的現象, 如波羅斯島 上的卡拉烏瑞亞阿波羅聖所發掘出許多小到貝類大到吞拿魚的骨骸，但這種情況並不多見。
古典時期哲學家的作 品和阿提卡喜劇中對食魚所呈現出來的態度大 多是負面的。
搭配主食與酒一起吃的,在古典時期的雅典被用來特指魚類食物。
柏拉圖在構建的理想城邦中,提倡荷馬不讓英雄們吃魚的做法, 因為他認為魚同敘拉古宴會和西西 裏的飲食一樣 ,象征著節制的對立面, 即放縱與 奢侈。
柏拉圖還告誡人們不要熱衷和沈迷於海上捕魚, 以免墮落成不受法律約束的人。
古典時期的魚有多貴,以致被柏拉圖認為是奢侈的。
其實像貝類等一些品種,人們很容易在市場 上買到 ,價錢比較便宜 ,其消費群體多是普通民眾,而像吞拿魚等體格較大的魚 ,其價格往往很高, 新鮮魚的價格也不便宜。
我們能夠看出古典時期魚確實被認作是一 種供人享樂的奢侈品，魚沒有像牛、羊、豬等動物一樣被廣泛用於 祭祀活動中 ,這是來自荷馬史詩的傳統。
而很少受到宗教祭祀的約束從而給人們對它的消費與評價留下了很多自由的空間,戴維森將此稱之為 「真空」。
雅典為其填充的內容多來自負面， 打破傳統飲食 ,不是喝醉酒 ,也不是吃很少的主食,在蘇格拉底看來是只吃副食。
而且這樣的人 還被冠以酷愛美食的稱號,這是色諾芬在【回憶蘇格拉底】中的一個片段，也是有關希臘 人討論飲食習慣的最早記錄。
對史詩所規範的傳統飲食習慣的打破, 對副食尤其是魚肉的偏愛, 還漸漸被雅典人賦予了顛覆民主現狀的政治企 圖。
魚類食物在阿提卡喜劇中雖比較流行 ,但它 承載著希臘人對打破史詩所奠定的傳統飲食的嘲諷。
結語
荷馬史詩為希臘人的飲食奠定了基礎,吃什麽、怎麽吃、為什麽吃等基本問題 都能在史詩中尋找到答案。
從古風到古典時期隨著食品素材的豐富,健康、節制等飲食觀念的發展,希臘人都未曾脫離史詩所建立起來的飲食傳統。
從城邦的共餐到小規模的會飲再到每個家庭所形成的飲食社會,史詩中所確立的人神之間、人與人之間的規範仍然在發揮著影響。
可 以說 ,對希臘人飲食文化與飲食社會的研究,離不開對荷馬史詩的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