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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郊的落魄人生

2024-04-12歷史

「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首飽含母子情深的著名詩句,就出自於中唐詩人孟郊的筆下。

公元751年(唐玄宗天寶十年),孟郊在湖州的武康出生,當時父親孟庭玢任昆山縣尉,職位低下。逢安史之亂,十歲左右,父親猝然離世,母親裴氏、孟郊和小弟孟酆、孟郢,相依為命。孟郊自幼性格孤僻,少有人來往。青年時期,赴河南嵩山隱居,料想「終南捷徑、以求高名」。在隱與仕的矛盾交織中,又選擇了功名,三十歲出山,從中原腹地漫步走向江南,始終飄泊不定,結交了著名詩人韋應物、「茶聖」陸羽等人。

唐德宗建中元年(公元780年)至德宗貞元六年(公元790年),十年疏忽錯過,孟郊一事無成。他與大詩人杜甫,一樣窮困潦倒。但杜甫好歹祖上闊綽,家底殷實,而孟郊則根底淺薄、一貧如洗。貞元七年(公元791年),四十一歲的孟郊,終於在桑梓故裏拔舉鄉貢,第二年,前往京師參加進士大考,不期意外落榜。當年,共錄取進士23名,鼎鼎大名的文學家韓愈、歐陽詹、李觀、李絳、崔群等人羅列其中、星漢燦爛。歷史上誕生了三位宰相、五位封疆大吏。

孟郊趕考雖然失利,但結識了韓愈、李觀等名人,交為知己,感情深厚。他年長韓愈十七歲,一見如故,趣味相投。【舊唐書】載:孟郊「性孤僻寡合,韓愈見以為忘形之」。韓愈逢人誇贊孟郊詩才,由此聲名大振,成為韓愈流派的重要角色。貞元九年,孟郊二度赴考,遺憾再次落榜,備受心靈打擊,經濟又捉襟見肘。無奈,離棄長安,落魄回家。直至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母親硬苦苦相逼,不得已再番出考,時年四十六歲。此次,失意半生的孟郊,終於有了大喜結果。春風送暖,紅榜高中,騎於馬背之上,意氣風發,寫下名傳千古的【登科後】:「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他顛沛半生,一朝及第,揚眉吐氣,實指望日後能平步青雲。誰曾料,輝煌一日,曇花一現,接下來卻是漫長的等待。直到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才被朝廷授予溧陽尉一職,距登科進士已過去四年。縣尉屬於九品官職,相當於現在公安局長;作為文人,縣尉之職與其才識相去甚遠,難遂心願。為排解心中的郁悶,常常湖邊吟詩作賦,生癡發呆,荒廢了本職,耽擱了正業,使得長官極度不滿。

幸虧唐朝官場能相互替代,不甚嚴苛。比如王維弟王縉,為保全王維,曾向皇帝請求,以辭官來博取兄長性命。劉禹錫與柳宗元一對好友,一個被貶薄州,一個被貶柳州。柳宗元想到柳州好歹要比播州強點,哭喊道,「劉禹錫還有八十歲老母要贍養,換我去播州」。這一叫嚷,感動了宰相裴度,裴大人不懈周旋,劉禹錫貶謫之地由播州改換為廣東連州。前有車後有轍,溧陽縣令便找了個編外人員替代孟郊行事,分孟郊俸祿一半給予對方。

唐【才子傳】提及孟郊:「拙於生事,一貧徹骨,裘褐懸結」。文壇大佬韓愈感嘆說道:「有窮者孟郊」。孟郊曾寫詩「吐槽」自己窮困潦倒。他回味當年從朋友家借一輛車搬家,發現家裏的物件太稀少,連車也裝不滿。「借車載家具,家具少於車。借者莫彈指,貧窮何足嗟。百年徒役走,萬事盡隨花」。(孟郊【借車】)

據史料記載,孟郊第一任妻,產子不久即亡故,遺留之孩隨即夭折。步入仕途不久,經好友鄭餘慶張羅,又續娶第二任妻鄭氏,生育三子。貞元二十年(公元804年),經受不住官場煎熬的孟郊,辭去溧陽縣尉。兩年後,唐憲宗登基,好友河南尹鄭餘慶出面,聘孟郊任水陸運從事、試協律郎。生活稍稍安寧。然則命運仿佛在捉弄孟郊,鄭氏生育的第一個孩子當年夭折。次年,母親又逝世。隨後兩年,另外兩子相繼病亡。「屋漏偏遭連陰雨」,屢屢遭受心靈重創。他感言:「窮老收碎心,永夜抱破懷。聲死更何言,意死不必喈。病叟無子孫,獨立猶束柴」。真實刻畫了彼時的情境。

唐憲宗元和九年(公元814年),鄭餘慶又奏請孟郊興元軍參謀、大理評事。但不幸同年八月二十五日(公元814年9月12日),又暴斃在洛陽赴任河南閿縣途中,走完自己悲苦又悲情的一生,終年六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