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起義軍蜂擁而起,掀起反抗元朝暴政的浪潮,徐壽輝、郭子興、陳友諒、張士誠,以及後來加入的朱元璋等人,皆是起義軍裏的領袖人物。不過,反元首義並不是他們中的哪一個人,而是一個叫方國珍的人。
方國珍世代以海上販鹽為業,兄弟五人都靠這個求生。方國珍身材高大,由於常年在海上,面色曬的黝黑,身體又很白,力氣大的可以拉住一匹烈馬。方國珍的老家在浙東台州,這裏天高皇帝遠,卻仍受到官吏們的壓榨,再加上天災和海盜,百姓們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當地有一首民謠:「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正體現了浙東百姓對元朝統治者的不滿。
方國珍和朱元璋的起義經歷有點類似,都屬於被「逼上梁山」。元至正八年(1348年),有一個名叫蔡亂頭的人在海上做海盜,打劫財物,方國珍仇家向官府告發他私通海寇。方國珍自知落到官府手中百口莫辯,所以聯合兄弟眾人殺了仇家,逃亡海上並聚集了數千人,搶劫過往船只。由於方國珍的規模比蔡亂頭大,而且他最先旗幟鮮明的打出起義抗元的旗號,所以榮獲「首義反元」的稱號。直到三四年後,徐壽輝、劉福通、郭子興等人才舉兵反元。
方國珍這個人,用後來朱元璋對他的評價,就是「 呰窳偷生,觀望從違,誌懷首鼠 」。盡管方國珍第一個站起來反抗元朝的統治,但他內心中極不堅定,總在投靠元朝和反抗元朝間反復橫跳。方國珍起義後,元廷派遣行省參政朵兒只班率軍征討,被方國珍打敗俘虜,方國珍逼迫他去請命於元廷,授予自己定海尉的官職。可是,方國珍剛拿到官職和封賞後不久再一次起義,進攻溫州。
元廷再一次派兵鎮壓,結果主將又慘敗被俘,元廷只得以更高的官職招降。不久以後,元廷招募水師防守長江,應對各地的兵變,方國珍覺得這是針對自己,重新反叛,殺了元廷的官員後逃亡入海。方國珍是一個很復雜的人,他不像劉福通等人和元廷死磕到底,內心中懼怕元廷,為此還以重金賄賂元朝官員,希望朝廷招安他,可是朝廷給予他官職後,他又擔心元廷有一天報復他,所以又主動背叛元廷,再次起義。
當時還在朝廷任職的劉伯溫就看出方國珍是個大患,認為他是首逆,必須誅殺,可是沒人聽的他話。元廷兩次大敗,不想再攻打方國珍,盡管方國珍屢次背叛,但他們許以更高的官職也想將他招撫。結果就是像方國珍這樣反復無常的人不斷得到朝廷的封賞,應征入伍的士兵們卻得不到糧餉,這樣一來,不滿元廷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方國珍是一個墻頭草,但他的能力也確實不弱。元廷以海道漕運萬戶的官職招降方國珍後,方國珍投降,不久後升任行省參政,並為元廷攻打張士誠。方國珍可不是宋江打方臘,搞得兩敗俱傷,他七戰七捷,打的張士誠被迫投降,這才撤軍。接連不斷的大勝讓元廷更加依仗方國珍,也讓方國珍的勢力越來越大,占據了慶元、溫、台等戰略要地。
而且,元廷因為兵亂失去了江淮的控制權,海上漕運全部仰仗方國珍,這樣一來,方國珍有地有錢有權,手上的兵也越來越多。有一個名叫張子善的縱橫家找到方國珍,勸說他利用手上強大的勢力和元廷對他沒有防範的機會,朔江而上,奪取江東,北征徐州遼海等地,問鼎中原。可方國珍的回答只有一句話:「我還沒有這樣大的誌向」。
從方國珍的這句話就可以看出,他聰明有能力,所以能開創出這樣的局面,但他目光狹隘,亂世中只求短期利益,沒有奪取天下滅亡元廷的勇氣和魄力,這也是他一副好牌打的稀爛的原因所在。
方國珍起先對元廷反復無常,後來朱元璋也嘗到了這種滋味。朱元璋拿下婺州後,距離方國珍的勢力很近,他派人出使方國珍,讓其歸附自己。方國珍覺得朱元璋強大,不敢和朱元璋作對,寫信說自己願意順從,並獻上黃金五十斤,白金五十斤。不久後,方國珍又發出訊息,說要獻出溫、台、慶元三郡,並派次子到朱元璋那裏做人質。朱元璋為表誠意,沒有接受人質,並拜方國珍為福建省平章事。
方國珍表面上說要獻出三郡,內心中卻藏有貳心。等朱元璋的臣子一到,方國珍就謊稱有病,不能接受任職。與此同時,元廷給方國珍江浙行省左丞相衢國公的官職,方國珍也受之如故。方國珍想像以前一樣,做一個墻頭草,遊走於元廷和朱元璋之間,誰給他利益多他就依附於誰。
可是朱元璋不吃方國珍這一套,他給方國珍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嚇得方國珍魂不守舍。後來方國珍的屬下和朱元璋的部將爭奪地盤,朱元璋大軍打到溫州,方國珍大為惶恐,請求每年獻給朱元璋白金三萬兩,並許以朱元璋攻下杭州後,立刻納土來降。
朱元璋選擇再一次相信方國珍,但方國珍仍背叛了他。等朱元璋拿下杭州後,方國珍仍占據著三郡,不願歸降。朱元璋一怒之下,派遣朱亮祖攻打台州,方國珍戰敗,率部逃亡海上。
方國珍在海上過了一段漂泊無依的日子後,見手底下的士兵越來越少,自知無力對抗朱元璋,讓兒子上表乞降。朱元璋覺得方國珍確實可憐,便讓方國珍入朝拜見,接受了他的投降,並授予他廣西行省左丞的官職。洪武七年(1374年)5月8日,方國珍去世,朱元璋親自設祭,並讓大學士宋濂給他寫碑銘。
朱元璋一生殺人極多,為何方國珍可以善終?這其中的緣由也簡單,盡管方國珍反復無常,數次背叛朱元璋,但他很少和朱元璋真正作對,還獻給朱元璋不少軍資,不算朱元璋的死敵。而且方國珍因為首鼠兩端,早就敗壞了名聲,反元首義的身份半點號召力都沒有了,投降後方國珍又只領俸祿不去就任,對朱元璋構不成威脅。所以朱元璋樂得讓方國珍當一個富家翁,安穩的過完下半生。
參考資料:
【明史】
【明太祖寶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