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白讲故事 ■素材：刘阳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97年的夏天，苏州市正经历着互联网初兴的浪潮。大街小巷里，「网吧」这个新鲜词汇开始频繁出现在人们的谈话中。而我，刘阳，一个刚从南京大学毕业的24岁年轻人，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
拿着大学文凭，我原本以为可以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然而现实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抱歉，我们需要有工作经验的人。」这句话，我已经在无数次面试中听到麻木了。
终于，在第38次面试失败后，我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尊，接受了一份在本地新开网吧的工作。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网管，但至少能解决温饱问题。
走进「未来网络」这家装修简陋的网吧，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老式电脑。显示器厚重笨拙，主机嗡嗡作响，键盘被敲击得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泡面的香气，这就是90年代末网吧的独特氛围。
我的工作很简单：收费、解决顾客的上网问题、维持秩序。每天面对着形形色色的顾客，有熬夜打游戏的学生，有偷偷翘班上网的白领，还有专门来这里找对象的大妈大爷。生活单调而平凡，唯一的慰藉就是每月2000元的工资。
然而，就在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的时候，命运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网吧里人声鼎沸。我正忙着处理一台死机的电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这台电脑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张精致的脸庞。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尖，还有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一瞬间将我拉回了二十年前的夏天。
「玉婷？李玉婷？」我脱口而出。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阳哥？刘阳？」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小学操场上你追我赶的身影，放学路上并肩而行的背影，还有那个夏日午后，我们在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许下的约定。
「玉婷，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将来也要一起生活。」当时的我们天真烂漫，以为这个约定能够永远延续下去。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李玉婷的父母在她12岁那年离异，她不得不跟随母亲离开苏州。临走那天，她哭得像个泪人，紧紧抱着我说：「阳哥，你要等我回来。」
我点头如捣蒜：「我等你，我一定等你。」
可是，等来等去，等了整整12年，我们终于在这个狭小的网吧里重逢了。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工作。」李玉婷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是疏离。
我尴尬地笑了笑：「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暂时在这里混口饭吃。」说完，我又补充道：「没想到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李玉婷微微点头，没有接话。她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回避我的目光。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踉跄着走了进来。他一把搂住李玉婷的腰，大声嚷嚷着：「老婆，今晚咱们去。。。」
我这才注意到李玉婷无名指上的婚戒。她轻轻推开男人，对我说：「这是我丈夫，张明。阳哥，你先忙吧。」
看着李玉婷搀扶着张明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原来，我这些年的等待，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努力想接近李玉婷，试图唤起她对往事的回忆。然而，她总是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仿佛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老板和员工关系。
每次看到张明来网吧，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阵酸楚。他常常醉醺醺地来找李玉婷，有时还会当众对她动手动脚。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一天晚上，我鼓起勇气问李玉婷：「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阳哥，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吗？」
我想反驳，想说我一直在等她，可是看着她疲惑的眼神，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就这样，我和李玉婷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关系。我是她的员工，却又是她儿时的玩伴；她是我的老板，却又是我心底最柔软的记忆。
有时，我会偷偷观察她。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明亮的眼神也变得黯淡。我常常在想，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嫁给张明这样的人？
一天深夜，我正准备下班，突然听到办公室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这个废物！连个破网吧都管不好！」是张明的声音。
「我已经尽力了。。。」李玉婷的声音很低，带着哭腔。
「尽力？你就是这么尽力的？」紧接着是「啪」的一声，像是有人被打了一巴掌。
我冲到办公室门口，正好看到张明抬起手，准备再次打向李玉婷。我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进去，一把抓住了张明的手腕。
「你干什么？」张明醉眼惺忪地瞪着我。
「不管你是谁，打女人都是不对的。」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张明冷笑一声：「小子，这是我老婆，关你屁事？」
我看向李玉婷，她低着头，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那一刻，我感到一阵心痛。
「玉婷，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轻声说。
李玉婷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阳哥，你不明白。。。」
张明突然推开我，拉着李玉婷就要走。我想阻拦，却被李玉婷阻止了：「阳哥，别管我们的事。」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李玉婷摆脱这种境况。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开始更加关注李玉婷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她总是穿着长袖衣服，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有几次，我无意中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心里的怒火越来越盛。
我试图和李玉婷谈心，希望能够了解她的处境，但她总是避而不谈。每次我提到张明，她就会变得紧张和沉默。
有一天，我鼓起勇气直接问她：「玉婷，为什么要忍受张明的虐待？你可以离开他的。」
李玉婷苦笑着摇了摇头：「阳哥，你不懂。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追问：「到底是什么事？难道还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吗？」
李玉婷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我欠张明的家人一笔钱，如果离婚，我就要立刻还清。可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我惊讶地看着她：「多少钱？也许我可以帮你。」
李玉婷摇了摇头：「50万。阳哥，这不是你能帮的。而且，就算还清了钱，张明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听到这个数字，我确实感到了无力。我的工资每月才2000元，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208年才能还清这笔债务。
但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开始暗中调查张明的背景，希望能找到一些对李玉婷有利的信息。同时，我也开始在网上寻找有关家庭暴力的法律援助信息。
然而，我的行为很快引起了张明的注意。他开始对我百般刁难，给我安排一些超出职责的工作，还经常无故克扣我的工资。
有一次，他甚至当着所有员工的面羞辱我：「刘阳，你是不是对我老婆有什么想法？我告诉你，她是我的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我强忍怒火，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被开除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帮助李玉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明对我的刁难越来越过分。他开始给我安排最脏最累的工作，有时甚至让我通宵值班。我咬牙坚持着，因为我知道，只有留在网吧，我才能继续关注李玉婷的情况。
一天深夜，我正在清理垃圾，突然听到办公室传来一阵争吵声。我悄悄靠近，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张明正掐着李玉婷的脖子。
「你是不是跟那个姓刘的小子有一腿？」张明醉醺醺地吼道。
李玉婷拼命挣扎着：「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办公室，一把推开张明。「你疯了吗？她是你老婆！」
张明踉跄了几步，然后狞笑着看向我：「小子，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我告诉你，她是我的人，永远都是！」
说完，他挥拳向我打来。我勉强躲过，但还是被他的拳头擦到了脸。李玉婷尖叫着想要阻止，却被张明一把推倒在地。
就在这时，几个网吧的常客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将我们分开。张明指着我，威胁道：「刘阳，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晚过后，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其他员工因为害怕张明，都开始疏远我。我成了网吧里的孤岛，只有李玉婷偶尔会偷偷关心我。
一天，李玉婷趁张明不在，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阳哥，对不起连累了你。你走吧，别再管我了。」
看着纸条上颤抖的字迹，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知道，李玉婷是在为我着想。但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留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一个深夜，网吧已经打烊，刘阳正在整理设备。突然，他听到后门传来一阵响动。出于好奇，他悄悄走过去查看。
透过半开的门缝，刘阳看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李玉婷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刘阳也能看到她脸上的淤青。
「玉婷！」刘阳冲了进去，蹲在李玉婷身边，「你怎么了？是不是张明打你了？」
李玉婷惊恐地抬头，看到是刘阳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阳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阳小心翼翼地扶起李玉婷，带她进了网吧。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李玉婷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痕。
「为什么不离开他？」刘阳心疼地问。
李玉婷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明白。。。我走不了的。。。」
在刘阳的再三追问下，李玉婷终于道出了这些年的遭遇。
原来，李玉婷的母亲带她离开苏州后，很快又改嫁了。继父是个酗酒成性的赌徒，经常对她们母女拳脚相向。李玉婷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直到18岁那年，她终于忍无可忍，独自逃离了家。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身一人在外面，很快就遇到了困境。」李玉婷哽咽着说，「就在我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明哥。他给了我工作，给了我庇护。我。。。我以为终于找到了依靠。」
然而，张明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他用各种手段控制李玉婷，不让她与外界联系，甚至用暴力威胁她。
「我想过逃跑，但是我无处可去。」李玉婷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而且。。。而且他威胁说，如果我敢离开，就会伤害我在苏州的亲人。。。」
刘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李玉婷一直表现得那么疏离。她是在保护他，保护她曾经深爱的人。
「玉婷，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刘阳握住李玉婷的手，坚定地说，「我会帮你，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玉婷泪眼婆娑地看着刘阳，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阳阳，谢谢你。。。但是这太危险了。你不知道明哥有多可怕。。。」
刘阳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李玉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明哥回来了！你快走！」
刘阳不忍心就这样离开，但李玉婷几乎是用推的把他赶出了后门。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刘阳听到了张明醉醺醺的声音：「老婆，你在哪儿？」
那天晚上，刘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李玉婷的遭遇像一把刀，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李玉婷摆脱这个困境。
知道真相后的刘阳，开始暗中观察张明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找到证据帮助李玉婷脱离苦海。然而，张明似乎也察觉到了刘阳的意图，对他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
有一天，张明把刘阳叫到一边，眼神阴冷地说：「小子，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玉婷是我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刘阳强忍怒气，平静地回答：「张老板，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张明冷笑一声：「是吗？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新工作。从明天开始，你负责打扫厕所。」
刘阳握紧拳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为了能继续留在李玉婷身边，他必须忍耐。
网吧的其他员工看到这一幕，都对刘阳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他们都知道张明的背景不简单，得罪他没有好下场。
就这样，刘阳开始了被针对的日子。白天要应付繁重的工作，晚上还要偷偷关注李玉婷的安全。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但只要想到李玉婷的处境，他就咬牙坚持下去。
然而，张明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他不仅在言语上侮辱刘阳，还开始动手动脚。有一次，他故意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在刘阳身上，嘲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李玉婷看到这一幕，心疼不已，但她不敢当着张明的面表现出来。只有在张明不在的时候，她才会偷偷地给刘阳一些关心和帮助。
终于，在一个深夜，刘阳下定决心要帮助李玉婷逃离。他仔细制定了计划：趁张明出差的时候，帮李玉婷收拾行李，然后开车带她离开苏州，去一个张明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玉婷，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刘阳恳切地说，「我有个朋友在杭州，可以帮我们找个地方暂时藏身。等事情平息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李玉婷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试试看吧。」
两人约定在三天后的晚上行动。这三天里，刘阳和李玉婷都小心翼翼地做着准备，生怕被张明察觉。
然而，就在行动的前一天晚上，意外发生了。张明突然提前回来了。
「老婆，想我了吗？」张明醉醺醺地走进网吧，手里还拎着几瓶酒。
李玉婷和刘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张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在搞什么鬼？」
就在张明怀疑的目光下，李玉婷突然站了出来：「明哥，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工作。」
张明冷笑一声：「是吗？那为什么我觉得你们鬼鬼祟祟的？」说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向李玉婷。
刘阳见状，立即挡在李玉婷面前：「张老板，你喝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张明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滚开！」他猛地推开刘阳，抓住李玉婷的手臂。
「放开她！」刘阳喊道，冲上去想要制止张明。
张明一个转身，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刘阳砸去。刘阳躲闪不及，被酒瓶击中了头部，顿时鲜血直流。
「阳阳！」李玉婷惊呼，挣扎着想要去查看刘阳的伤势。
张明却死死地拽住她：「你果然和这小子有一腿！」说着，他抬手就要打李玉婷。
刘阳忍着剧痛，扑上去抱住张明的腿：「住手！不准你伤害她！」
三人扭打在一起，网吧里一片狼藉。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警笛声。
原来是网吧的邻居听到打斗声，报了警。
警察破门而入，制止了这场混乱。张明因为醉酒闹事和家庭暴力被带走调查，李玉婷和刘阳则被送往医院治疗。
在医院里，刘阳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李玉婷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阳阳，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李玉婷哽咽着说。
刘阳艰难地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错。重要的是，你终于自由了。」
李玉婷握住刘阳的手，眼中充满感激：「谢谢你，阳阳。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摆脱那个噩梦。」
刘阳微笑着说：「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做朋友的吗？」
李玉婷笑了，眼中闪烁着泪光。
然而，就在刘阳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李玉婷却说出了一个让他心碎的决定。
「阳阳，我决定离开苏州。」李玉婷轻声说，「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刘阳愣住了：「那。。。我呢？」
李玉婷深深地看了刘阳一眼，眼中充满复杂的情感：「阳阳，这些年来，你一直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但是。。。我现在的样子，配不上你。我需要时间来治愈自己。」
刘阳想要说什么，但李玉婷轻轻地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嘘。。。别说。让我们保留这份美好的回忆，好吗？」
就这样，在刘阳出院后的第三天，李玉婷悄然离开了苏州。她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亲爱的阳阳，
谢谢你给了我勇气重新开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好。也许有一天，当我变得更好，我们会再相遇。请好好照顾自己。
永远爱你的，玉婷」
李玉婷走后，我执意要保留那家网吧。尽管它承载了太多痛苦的回忆，但我始终抱着一丝希望，也许有一天，李玉婷会回来。
五年过去了，网吧依旧在运营，只是客人越来越少。毕竟在这个智能手机普及的时代，网吧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我常常坐在网吧的角落里，回想着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如果我能早点找到她，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有时，我会收到一些匿名的明信片。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些风景照。我知道，那是李玉婷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我，她还活着，她很好。
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行人，我不禁陷入沉思：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否真的经得起现实的考验？爱情和正义，究竟哪个更重要？
也许，这些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但我知道，无论李玉婷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我都会在这里等她。因为在我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在榕树下对我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小女孩。
窗外，夕阳西下，为整个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我站起身，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生活还要继续，但我的心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夏天，那个有她的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