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五月三号早晨,河北大名县余旺庄一户人家的王家凤,敲开了李九龄家的大门。
王家凤凑到村长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司老大来了,说要跟你谈一谈。」
院子里正在忙碌的李九龄,手上动作一顿,猛的坐了起来,他回头望向王家凤,带着几分惊讶地说道:
「有几个?」
王家凤竖起两根手指道:
「只有两个通讯兵。」
李九龄一听,连手里的泥巴都没擦,就急匆匆地跟在王家凤身后,朝那户人家走了过去。
李九龄一路走来,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桥区抗战地区的区长司枕亚,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要冒着生命危险,领着手下到敌军的眼皮底下来寻他。
李九龄一进屋,就看到了司枕亚,不由担心起来。
「妈呀!队长,我们现在距离敌人的堡垒很近,大晚上的跑过来很危险,如果被人通风报信,那就麻烦大了,所以,我们还是走吧。」
司枕亚望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语气平静地说:
「有啥好担心的?!你到隔壁的掩体里,帮我找到董兆瑞,告诉他,我们的首长要跟他谈一谈,只让他一个人来,谁也不要来。」
李九龄一愣,这个董兆瑞到底是什么人?这就是驻守在旺庄要塞的日军卫戍部队的指挥官。
代八路军向一个伪军首领送信,叫他秘密见面,但不许带人。
这样的话,岂不是要以勾结共产党的罪名,将自己就地处决?一想起这种可能性,李九龄就不寒而栗。
司枕亚一见李九龄这副模样,就知他是怕了,于是向他说道:
「别担心,只要你一开口,他就一定会来。
司枕亚很清楚,董兆瑞不像是基地里的那些小头目。董兆瑞与司枕亚幼时同在马厂街,两人自小便认识,司枕亚入了七师,恰好董兆瑞也是该校图书管理员,与司枕亚的弟弟司景周交好。
从司枕亚他们的角度来看,董兆瑞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日本政府已经派人去警告过他们,让他们别太为难他们,他们也都答应了。
所以司枕亚很有自信,相信董兆瑞会来。
他自信,李九龄就不一样了,他小心翼翼地进入基地,趁着四下无人,将杨桥小队长要找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将自己要去找董兆瑞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九龄紧张地望着董兆瑞,李九龄只觉得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漫长,他一直在观察着董兆瑞的脸色,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给杀了。
谁知,董兆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九龄,低声说道:
「嗯,明白。」
说完,她就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李九龄一回来,就和司枕亚商议,要不要退出去,免得敌人耍什么花招,假装谈判,派人去抓他,那可就糟了。
但是司枕亚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李九龄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但也只是担心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董兆瑞,正是在傍晚时分,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村子里。
董兆瑞一进屋,司枕亚就直入主题:
「董兆瑞,你知道我是谁啊!我上学的时候,就是司宗孟。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余旺庄那边,就交给我了。」
董兆瑞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知道!见过司主。」
「从第七师范出来以后,我参加了抗战,而你参加了日本人的战斗。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司枕亚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董兆瑞被他说得垂下了脑袋。
司枕亚见状,立刻抓住了机会,继续道:
「上面有命令,明天晚上就把于旺庄堡垒给端了,您身为这里的首领,您想让我们派文拔或者武拔过去吗?」
董兆瑞一脸懵逼,虽然在掩体里,他手下有五十多个士兵,可一旦日军要攻下堡垒,他们也没办法阻止。
董兆瑞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那个文拔长得怎么样?那个武拔长得怎么样?」
「明天晚上,我们的军队包围了堡垒。你要是选择了文拔营,那就把堡垒围起来,然后对着天空开一通扫射,然后把所有的伪军都拉到掩体里去投降。」司枕亚顿了顿,又道:「要打架,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打一架,有没有眼睛的人,都是有生命危险的。」说到这里,董兆瑞终于下定了决心。
「哎,那就好好考一考好了。」
第二天夜里,随着日军对堡垒的包围,于旺庄堡垒中的日军,都纷纷向敌人投降。
日军在大名县以北的大本营设下的一个基地,很容易就被八路军拿下了。
在那段战火纷飞的年代,有很多平民英雄从黑暗中崛起,但最后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那些隐藏在时间长河中的往事,很少有人知道,但在那场伟大的战争中,他们都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