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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間聽到別人談話,邱處機無奈,只好對杜大成說道:你走吧

2024-02-26文化

長篇歷史小說【問道無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第五十九章 大成從軍(一)

前文連結:第四卷第五十八章

邱處機沈默地向前走著,師兄一走,將會中事務都交付給他,突然之間他肩頭的擔子就重了。他本是清修慣了的人,無論清修多麽寂寞、枯燥,他都能夠承受,現在要他去處理會中事務,又要為會眾講經說道,責任何其重大!他需要時間來整理思緒,以適應這巨大的變化。

兩個人一路無語就走得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回到了重陽會。

此時已近午時,邱處機正要囑咐杜大成早些回庵堂休息,卻聽到從齋堂方向傳來吵鬧之聲,仔細一聽,裏面有幾個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

邱處機微一皺眉,心想: 「平時看著這些弟子們彼此之間倒還恭順有禮,一個個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怎麽今天師兄剛一走,他們就吵鬧起來了?」這樣想著就要走進去看個究竟。

杜大成原本就好事,聽到齋堂裏有人吵鬧,也不由趕緊湊過去,一邊走一邊回過頭來輕聲問邱處機: 「師叔,您猜他們是為什麽吵鬧?」

邱處機輕輕搖搖頭,齋堂門是虛掩著的,看不到裏面都有誰。入秋之後山風頗勁,想來是宜遲正在齋堂中準備午飯,怕風吹進去所以關了堂門。

齋堂內正有四五個人在爭論不休,只聽一個聲音頗為嚴厲地說道: 「宜遲,你未免太不像話了!師父在這裏的時候,不都是教導我們要食素?怎麽今天師父剛走,你就不知從哪裏打了這只山雞來,現在又燉了這麽一鍋雞湯,你自己犯戒不說,如果讓師兄弟們吃了,豈不是又引得師兄弟們跟著犯戒嗎?」正是呂道安的聲音。

聽呂道安這樣說,門外的邱處機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安兒這話說得不錯!」

「怎麽,原來宜遲師兄在做雞湯?怪不得味道這麽香,這可真是好得很,我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吃過肉了!」杜大成在門外聽著呂師兄說的話,眼睛不由一亮: 「平時吃素我也能吃,要是能吃些雞肉麽,那當然是更好,嗯,宜遲師兄心思細密,他做飯簡直太對我的胃口了!」

杜大成這樣輕聲說著,不由喜笑顏開地看向邱處機,邱處機對著他把眼睛微微一瞪,杜大成不由一吐舌頭,輕聲說道: 「師叔您又不是不知道,師父並沒有收我為徒,所以那些清規戒律我原本就不用守的!」

邱處機沒有吭聲,只聽裏面宜遲憨厚的聲音說道: 「呂師兄,我做的這雞湯是為杜師弟補身子用的。他昨天以身試藥,師叔當時又叮囑說他毒性未過,一時先不要吃東西,到今天中午他可不是已經餓了一天了?剛剛我送師父回來,看到這只山雞不知道被誰射傷了,奇怪卻沒有被人拿走,我想大概是這只山雞帶箭跑遠了,沒人能找得到它,所以我就撿了來做了這湯,並不是給師兄弟們吃的,一會兒我就給杜師弟端去,讓他好好補補身子!

至於師兄說的犯戒,我好像聽師父說過,大成並不曾出家,所以也並不算是我門中的弟子。再說了,就算他是門中弟子,現在正在病中,將養好身體是最要緊的,我想就算只吃這一次,也並不是大過。師兄你說是不是?」

「哈哈,宜遲師兄果然想得周到!」杜大成一聽這話,嘴巴咧得老大,馬上就要推門進去。

恰恰就在這時,卻聽到有人「啪」的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什麽,宜遲師兄原來是特意為那個小土匪做的雞湯?哼,不管他試藥也好,生病也罷,宜遲師兄,那原都是他這樣的小土匪應該受的!想當初他那個土匪老爹帶著一幫土匪把我們這一帶禍害得多麽厲害!我這是剛知道他家是土匪,若是早些知道啊,我可不會讓這小崽子活到今天!」

聽了這話,門外的杜大成不由全身一頓,正準備上前推門的手登時停在半空,整個人也呆立住了: 「於師兄他這是在說我嗎?」猶如被冷水澆頭一般呆呆發楞。

「於師弟,你胡說些什麽!」還是呂道安的聲音, 「誰又告訴過你杜師弟是土匪?他自小就來到我們重陽會,又哪裏做過什麽壞事?師父當初能夠心懷慈悲收下杜師弟,難道現在我們就不能容下他嗎?」

「哼,呂師兄,你就別再替他隱瞞了,這事瞞得了一天兩天,難道還能永遠瞞下去嗎?」這時,齋堂之內有人「通」的一聲把什麽東西摔到了桌案之上,接著一個沙啞的聲音狠狠地說道: 「杜大成那小子是土匪,現在咱們重陽會中又有哪個不知道?怎麽你還想裝作沒有這回事的樣子?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土匪原本和你並沒有多大關系!

你們從山東寧海那麽遠的地方來,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些當地人受土匪禍害的苦處!想當初,我姐姐就是被山中這撥土匪搶走,聽說後來在山中瘋掉了,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身在何處!我的父母當時也不過四十多歲,原本身體強壯,可是就為這事,一則是著急,另外更受不了左鄰右舍的指指點點,不到一年就都活活被氣死了!呂師兄,這麽多年我是怎樣活下來的,你知道嗎?我一直記著這深仇大恨,正發愁沒有地方報去,偏偏現在知道原來土匪還有後代留下,我若是不能親手報仇,也必定要去報官,讓這小子沒有好下場!」

「馮師弟,難道你瘋了嗎?」呂道安提高聲音說道: 「平時師父是怎樣教導我們的,怎麽師父剛剛一走,你們就這樣容不下杜師弟?杜師弟平時和我們也都交好,你怎麽突然就要下這麽狠的手?」

「哼哼,我下這麽狠的手?呂師兄,你這話說得實在是沒有道理!」那個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 「你如果也有我這樣的深仇大恨,定然不能輕松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沈默片刻,他又說道: 「這原是我和杜大成的個人恩怨,與重陽會、與呂師兄你都無關!」

「馮師弟,你以為到現在我還會計較與我有沒有關系嗎?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化幹戈為玉帛,以後師兄弟們還能夠好好相處!馮師弟,算起來你來重陽會也有幾年時間了,即便是再重的個人恩怨,你也總要看在師父當年苦心收下杜大成的份上,且放過他吧!」呂道安說道。

「呂師兄,你口口聲聲只說師父當年心懷慈悲收下杜大成,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難道我們這裏就是這樣一個藏汙納垢的處所?我們這些人就應該潛忍仇怨,任憑做了壞事的人繼續逍遙?」於師兄厲聲反問道, 「我常聽人說,子承父業,他杜大成就算現在不是土匪,將來也不會成為什麽好人!」

「杜大成他又做過什麽壞事呢?他剛來重陽會時不過是個孩子,他最大的錯誤,只不過是出生在土匪人家,可是這是他能夠選擇的嗎?」呂道安說道, 「二位師弟,能容人處且容人!」

「哈哈,你現在也承認杜大成是土匪了,是不是?卻又來說什麽容人不容人的話!我就算再如何寬容,這全家的仇恨總不能就這樣放下吧?呂師兄你不要再多說了,這是我和杜大成之間的舊帳,我只和他算,沒有你的事!我知道他有些本領,大不了我就和他拼上一場,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們兩個定然不能夠共存於世!」馮師兄此時臉色一定十分猙獰,就算邱處機他們身處堂外也能感受得到他說話時的咬牙切齒。

杜大成聽著那沙啞而冰冷的聲音,全身不由陡的一寒。他非常熟悉那個聲音,正是之前和他極為親近的馮玉恒,他的年紀比自己要大個七八歲,平時和自己很親近,怎麽突然卻用如此決絕的口氣,非要拼個你死我活?聽著他用冰冷的聲音講述著自己刻骨的仇恨,他的心裏不由覺得寒氣逼人,更覺得莫名委屈。

「我又做錯過什麽?」杜大成這樣想著,眼淚就緩緩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他一擡手把眼淚擦了,朦朧的淚眼之中,突然心裏就有一股豪氣沖上來,他猛地向前就要推門進去,想要就此和馮玉恒做個了斷,卻不提防胳膊被旁邊的邱處機輕輕一拉。邱處機力氣原本很大,只是輕輕一拉就把杜大成給拉了回來。

「大成!」邱處機把齋堂內幾個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他輕輕對著杜大成搖搖頭,示意他此刻不要進屋裏去。

「師叔,我……」杜大成看師叔臉上那無奈的表情,眼淚不由更是洶湧而出,他一轉身,兀自向庵堂中走去。

「師叔,我應該怎麽辦?」回到庵堂,看到邱處機緊隨自己而至,杜大成不由問道。

想起師叔之前曾讓自己忘記出身,只管做好自己,當時自己是多麽努力地想要忘記這回事,可是如今卻還是被人揭了傷疤!想到這個,杜大成不由冷冷一笑: 「師叔,我一向最佩服你的本事,可是如今這事你卻也沒有料定!哈哈,我原本出身於土匪,此時我便去與他們廝殺上一番,索性就讓他們報了仇,卻又能怎樣?」他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看上去無比怪異。

「大成,你是真的這樣想嗎?」邱處機問道。

「師叔,即便我顧念師兄弟之情,他們又怎麽會顧念?倒是人家全家的仇更重要!即使我不想去打,恐怕人家也要打上門來了!」杜大成說著握緊了拳頭, 「我今天就舍了自己的性命,就讓他們報了仇又能怎樣?這樣倒也幹凈利落,省得我一想起還欠著別人幾條命就心中不安!」

「那件事與你無關!」邱處機說道。

「都說父債子償!」杜大成說道, 「他們既要報仇,就只管沖我來吧!」

「說不定也與你父親無關。」邱處機想了想又說道: 「平白地為了不知道什麽人結下的仇就去魯莽地送了自己的性命,你冤不冤?你師父臨走時是怎樣囑咐你的,怎麽轉眼就忘了?」

「我便要愛惜自己,可是誰又會放過我呢?」杜大成剛才逞強之時眼中冒火,此時聽師叔一勸,心中一軟,說到可憐之處眼睛裏也是淚水盈盈。

「大成,你走吧。」思索良久,邱處機終於說道。

「師叔讓大成去哪兒?可先把雞湯喝了再去。」這時,宜遲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正是那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宜遲把雞湯放在桌子上,笑呵呵地說道: 「師叔,今天杜師弟總可以吃些東西了吧?」

「吃吧。」邱處機看著宜遲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經過剛才一番爭論後卻仍然波瀾不驚,不由淡淡一笑說道。

「多謝宜遲師兄!」杜大成本來心中五味雜陳,無比郁悶,此時看到宜遲那張笑呵呵的臉,和桌上那碗香氣撲鼻的雞湯,臉上的神情不由輕松起來: 「難為師兄費心!」

「這沒什麽的。」宜遲搓著手說道,臉上仍然是笑瞇瞇的: 「這只山雞是我在路上撿的,你別嫌棄就行。」

杜大成聽宜遲一點兒都沒提剛才在齋堂的事,心中不由更是感激,眼睛一紅,趕緊裝作低頭喝湯,把臉上的表情遮掩了過去。

「我娘說過,不管有什麽煩心事,總要先讓自己好好地吃上一頓。」宜遲看杜大成專心喝湯,看起來十分享受那雞湯的美味,他不由說道: 「我長這麽大終於明白了,我娘說的果然不錯。只不過嘛,如果煩心事太重,一頓好吃的不管用,那自然就要再多吃上幾頓,一頓不行就兩頓,兩頓不行就三頓,大不了每天都犒勞自己一下,慢慢的這煩心事自然就沒有了!」

「噗哧!」正專心喝湯的杜大成聽宜遲這樣一說,忍不住笑了出來,擡起頭來看著宜遲白胖圓亮的臉說道: 「想必師兄平時煩心事太多,所以就把自己吃得這麽白胖可愛?」

「哪有啊,我這可不是吃的,我這就是傳說中的‘心寬體胖’!」宜遲呵呵一笑說道: 「師叔,大成,你們說怪不怪,自從來到這裏跟隨師父修行讀經之後,我覺得就沒遇到過什麽煩心事!別人說我一句兩句的,他若說得有理呢我便想一想,他若是無理取鬧我也只是微微一笑,當真就好像‘心無掛礙’一般。師叔,如今在這會中,您可算是最有學問的,您說這是不是修行的益處?」說到這裏,宜遲看向邱處機,極認真地問道。

(未完待續,歡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