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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我們如何邂逅文學的繁花?

2024-01-16文化

原標題:各大文學刊物上文壇名家走筆「上新」(引題)

2024我們如何邂逅文學的繁花?(主題)

文匯報記者 王雪瑛

文學的大河流過高山平原,流過我們的心田,流過更替的四季,流向2024新歲的沃野,各大文學刊物的開年「首冊」如期而至,猶如帶來文學繁花日盛的訊息:【人民文學】長篇小說頭條【在曠野裏】分外醒目,柳青長篇佚作越過70個春秋走向讀者;【十月】為讀者安排的頭條是王蒙的中篇新作【薔蜜薔蜜處處開】;【收獲】頭條推出董立勃的長篇小說【尚青】;【花城】首推李修文時隔十多年的長篇小說回歸之作【猛虎下山】;【當代】以頭條揭幕姚鄂梅的長篇小說【不會飛的海燕】;【芙蓉】以頭條呈現何立偉的中篇小說【乃至一念】;【中國作家】發表的網路長篇小說【我的黃河我的城】,傳遞傳統文學期刊與網路文學的親密「互動」;還有文學名刊為讀者準備的多種專欄和隨筆……

當代文學正在接受來自短視訊等新媒體文藝、人工智慧寫作、文學接受方式拓展等多方面的影響,作家們以更深邃的目光凝望人物的內心世界,描摹時代嬗變中人物的命運走向,以歷史與現實的開闊題材展開人間永珍的豐富劇情,讀者們沿著虛構與非虛構的不同路徑,相遇繁花生長,豐富而又博雜的文學場域。

在媒體融合時代,文學給讀者帶來資訊紛擾後的沈澱,審視自我和現實的鏡子,也給讀者帶來回望自我與歷史現場的細節,文學讓現實有了縱深感,也讓歷史有了余溫。

是憶舊也是創新,有回憶也有夢境

「一個活得有滋有味的人,你自己就是一個合唱隊,一個交響樂團,一眼詩歌與夢的湧泉……」這是王蒙在最新中篇【薔蜜薔蜜處處開】中的抒懷。已經走過70年創作歷程,王蒙創作熱情與創造力的持久構成中國當代文學中獨特的存在。他風趣地說:「自己的書房是車間,在這個車間裏,我仍是文學生產一線的勞動力。」他已入鮐背之年,依然不失創作的春天,繼2022年發表中篇小說【霞滿天】後,王蒙又完成了這部中篇。小說以回望上世紀八十年代為切入口,以一個存取歐洲的作家團成員組成人物群像,他們中有作家、詩人、劇作家等,他們的個性與命運,他們的追求與人生是作家在回憶中伸展的故事,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故事,由鮮明的個性標識著,在不同年代之間跨越,在回憶與夢境中構成小說豐厚的敘事場域。

「這是一部關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回望之書、深情之書,一位革命者、文藝組織者、藝術家、可愛的人的精神之書,一部跨越兩個世紀的當代文學與文化的私人筆記本、記憶檔案。」【十月】執行主編季亞婭不僅對小說內容饒有興趣地肯定,對小說結構也很贊賞:「作家於密度巨大的往事細節裏添加進夢境結構,邀約讀者一起做夢中夢,訪身外身,自如切換八十年代文學舞台的眾神映像。」

王蒙的小說敘事充滿歲月的韻味與自我的性情,每個人物都在小說中充分顯露自己的性情,他們的性情形成了與作家的重要關聯,成為他人生不同階段的重要參照,也釀成了他的記憶發生地殼運動的誘因,構成這部中篇耐人尋味的形態。王蒙對記者表示,自己寫成的作品就是對時光的報答:「我對【薔蜜薔蜜處處開】這首流行歌曲的學唱,已經過去了85年,與一批作家一起出訪已經39年,改革開放的八面來風已經46年。一些名人的黃昏與雕謝,陸陸續續,已經10余年。【薔蜜薔蜜處處開】小說稿已經寫了1/2年。寫作中有回憶,有想象與深情,有遺憾與嘆息,也有勉勵與發憤,也有緊緊地把握,有凝聚與塑造,有對於遺忘與誤解的抵抗,有對於渾渾噩噩與詐騙的揭穿,更有寫家的深愛。」

以「生活流」的敘事演繹人物命運

王蒙的【薔蜜薔蜜處處開】「回訪」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文學舞台上的人物,董立勃的長篇【尚青】敘寫了上個世紀三十年代西部邊陲青年知識女性的曲折命運。女主人公尚青與相戀的同學剛從省立師範畢業,他就被軍閥盛世才的特務關進大牢,她就在監獄對面的山村,做教導窮苦孩子讀書的教師,同時她又俠肝義膽地奔波營救著身陷囹圄的戀人。董立勃很欣慰自己寫下這個關於愛情、復仇與救贖的故事,一段絲綢之路上人們血淚交織的生存寫照,一首獻給堅強勇敢善良人性的頌歌。

【收獲】副主編鐘紅明對【尚青】有著精要的評價:「小說在充滿獨特世俗風情的新疆地域背景中,描摹了一個時代劇烈變幻的歷史時期,一個普通女生歷盡波瀾與曲折,勇敢而堅韌地成長為鄉村教育啟蒙者的歷程。」

李修文在近年來完成【山河袈裟】【致江東父老】【詩來見我】等非虛構作品後,又一次以長篇小說【猛虎下山】回到虛構領域。小說起始就揭開鎮虎山下的煉鋼廠面臨著山上老虎出沒的危險,山下生產線上的工人們遭遇下崗的風險,人到中年的爐前工劉豐收絕地反擊主動請纓上山打虎,以抵禦下崗危機……李修文以富有想象力的文字描述人與虎的周旋,以環環相扣的情節展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上級與下級的關系、工人與同事的關系、家庭內部的夫妻關系等,最終揭示在不同境遇中的復雜人性。

董立勃、李修文都註重貼近普通人的生存現實,以「生活流」的敘事語態演繹人物的命運轉折,從人物的傷痛與救贖來拷問人性,找尋日常凡俗中的光亮,照見人物的精神成長。以下的兩部作品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姚鄂梅的【不會飛的海燕】講述故事發生的時間與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相近,女主人公海燕是一個即便擦肩而過,也難以讓人留意的普通人,她面對人生的茫茫大海,不怕吃苦也不懼付出,希望憑借修煉來的一身本領飛過大海。小說的戲劇性來源於一起銀行搶劫案,姚鄂梅以戲劇性來打破日常性的沈悶,又以日常性的沈靜來調和戲劇性的波瀾。評論家嶽雯指出:「作家有意將海燕放置在離英雄最近的地方,觀察一個普通人的心靈對於戲劇性事件的波動與震顫,又以戲劇性事件進一步推動她的命運。」原來無聲走過的路,處處是驚雷,尋常小人物同樣活得驚心動魄。海燕仍然要飛翔,但不只飛在天空與浪尖上。

小人物的生活雖然平常而瑣碎,卻也在真實的日常中充滿溫馨而散發著動人的光芒。何立偉的中篇【乃至一念】讓讀者相遇了一位無條件心疼女兒的父親朱大福。他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勤勞魚販,他的生活重心是讓女兒開心幸福。他的人生中唯一有傳奇色彩的事情是與桃妹的雨夜相遇,他們共同生活一年後,讓他難料的是生下女兒的桃妹離家出走……

【芙蓉】編輯張文爽讀完【乃至一念】尤為欣賞其三點:一是標題及故事的推進,標題突出「一念」,整個故事推進也是靠人物內心的念頭,朱大福得到桃妹也是人世的一念之間,女兒穎子的情感經歷也是一念之間,小說的情節是讓人物念頭帶著走,而不是作家主題先行。二是南方地域的氣息和人物情緒的完美統一,賣魚的心情與賣魚的門店,街巷的風情,人物的腔調,敘事的節奏,讓這個小說有水的柔軟和氣息。三是細節的刻畫和時代的結合,整個小說從人物內心到人物行為,人物命運和時代風雲的關系,都有不少精彩的細節設計。

非虛構寫作與時代對話的鮮活生命力

在媒體融合的當下,非虛構寫作以直面現實的精神、文體融合的寫作手法生動表現社會的快速發展,敘寫當代人豐富多樣的生活經驗,獲得與時代對話的鮮活生命力。【人民文學】以「光的贊歌」專欄呈現報導文學【脈動大灣】,趙川以開闊的視野、寫實的筆觸展現粵港澳大灣區標誌性計畫,引西江水折轉向東的重大水利工程,經過近十萬名建設者四年多的辛勤揮汗工作,開啟潤澤大灣區的歷史征程。

【當代】2024年推出了新欄目「山河卷」,由散文名家陸春祥的【三沙九章】開篇。他從歷史與現實的不同層面呈現了中國歷來對南海的主權,以及大量無可辯駁的事實。陸春祥創作了由「九章」組成的長文,書寫南海島嶼的萬物生長,大海洋流中的靈魂,思考著我們與這片海域的關系。

「東船西舫」是【收獲】專設的文學與藝術跨界的專欄,【收獲】主編程永新對記者表示:「我們希望文學和其他藝術門類是有交集的,觸類旁通,相互延展。開‘東船西舫’欄目,就是想打通各個藝術門類之間的通道,我們也相信這是有必要的。」2024年專欄開篇是畫家冷冰川的隨筆【無盡心】。

「全球先發」是【十月】的特色欄目,邀請世界各地著名作家,將他們未發表的新作以中文在全球先發。第一期先發西班牙作家安德烈斯·伊巴涅斯的全新短篇【一種更高的生活】,這是一部關於音樂和通感的小說,也是對當代生活的寓言和探索。

來源: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