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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淑芬坐在窗前，手裏捧著一杯熱茶，望著窗外的夕陽，思緒萬千。退休已經有兩年了，日子過得清閑而安逸。每月9000元的退休金讓她的生活無憂，但她心裏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兒子在外地工作，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回來了，打電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家裏冷清得讓她心裏空落落的。
「這日子，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林淑芬嘆了一口氣，放下茶杯，腦海裏又浮現出鄰居張阿姨幾天前的那句話。
「老林啊，你一個人多孤單啊！我有個老朋友，叫老張，今年65歲，人老實本分，身邊也沒個人照顧，要不你倆認識認識？」張阿姨當時這麽說著，還熱心地遞上了老張的聯系方式。
林淑芬猶豫了幾天，最終決定試一試。她不是沒考慮過找個人陪伴，畢竟日子總不能這樣冷冷清清地過下去。於是，在張阿姨的撮合下，她約了老張見面。
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林淑芬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件她最喜歡的藍色旗袍，還特意上了點淡妝。她和老張在一個小餐館見面，氣氛還算融洽。
「老張，我這退休下來日子是輕松，就是太無聊了，家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林淑芬笑著開口，眼神裏帶著些許試探。
老張也笑了笑：「淑芬姐，你這話說得對。我這也是啊，一個人過，早上醒來連個說早安的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兩人越聊越投機。老張雖然是個工地工人出身，但人老實，話不多，給林淑芬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幾次見面之後，林淑芬覺得，或授權以試著讓老張搬過來住，兩個人互相照應。
「要不這樣，老張，我這房子空得很，要不你搬過來住？」林淑芬試探著提議。
老張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麽快就會有這樣的提議，但他轉念一想，自己一個人也沒啥負擔，便點了點頭：「那也成，咱倆這麽大歲數了，互相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林淑芬心裏一陣欣喜，覺得自己的生活終於要有些變化了。
可是，事情從老張搬進來的那一天起，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老張進門的第一天，林淑芬特意給他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有紅燒排骨、清蒸魚，還有她最擅長的宮保雞丁。老張吃著，不住地誇贊：「淑芬姐，你這手藝真好啊，我這麽多年都沒吃過這麽講究的飯。」
「喜歡就好，以後咱們一起吃，日子肯定越過越好。」林淑芬笑著給老張夾菜。
可是，第二天，問題就來了。老張雖然說話溫和，但對生活的要求卻和林淑芬有些格格不入。早上起來，林淑芬習慣用電熱水壺燒水，老張卻說：「電壺多浪費電啊，用煤氣竈燒不是一樣嗎？」林淑芬雖然心裏不以為然，但想著剛住在一起，便沒多說什麽，只是笑了笑：「沒事的，方便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小問題不斷。老張喜歡節儉，認為很多現代的東西都是浪費，而林淑芬卻覺得既然有能力，就應該讓自己活得舒適些。為了買菜的錢、電視的音量，甚至晚飯後該不該散步這樣的小事，兩人開始出現分歧。
「你每天花那麽多錢買這些沒用的東西幹嘛？菜市場裏的東西不就挺好嗎？」老張一邊數落，一邊低頭看著林淑芬剛買回來的水果。
林淑芬終於忍不住了，反駁道：「我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怎麽了？我賺的退休金還不夠我自己花嗎？咱倆又不是一個人養著另一個！」
老張的臉色變了，低聲嘟囔：「有錢了不起啊……」
林淑芬心裏一緊，知道這話是老張心裏的真實想法。她隱約感覺到，日子不會像她想象得那麽簡單。兩人雖然才住在一起沒幾天，但彼此之間的矛盾已經開始顯現。
2
林淑芬最近心情有些煩躁，總覺得家裏缺了點什麽。幾天前，她去逛超市時看中了一款新型微波爐，覺得功能齊全、使用方便，特別適合她這樣不喜歡在廚房花太多時間的人。她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還暗自高興：這下可以不用天天費勁兒地做飯了，熱個菜只需幾分鐘，省心省力。
然而，當微波爐剛送到家，老張的臉色就變了。他站在廚房門口，皺著眉頭看著那嶄新的微波爐：「又花錢買這種沒用的東西？」
林淑芬本來還滿心歡喜，聽他這麽一說，臉色頓時沈了下來：「什麽叫沒用的東西？你沒看說明書嗎？這微波爐多方便，熱菜、蒸飯，什麽都能做！咱們不是還說要提高生活品質嗎？」
「提高生活品質？」老張冷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舊煤氣竈：「這煤氣竈壞了嗎？它用得好好的，你非得浪費錢去買這東西，真是太奢侈了。老年人嘛，過日子講究的是實在，別老想著那些新鮮玩意兒。」
林淑芬忍住怒氣：「老張，你怎麽總是這樣，什麽東西到了你嘴裏都是浪費。咱們都有能力讓自己過得舒服點兒，幹嘛非得緊巴巴的？」
「你說得輕巧，有錢了不起啊？你看不起我沒錢是吧？」老張語氣愈發不善，眼神裏透著一股被觸動自尊的憤怒。
「誰看不起你了？我只是覺得咱們應該讓生活更方便一點。這不是什麽大問題，為什麽你非要上綱上線？」林淑芬開始覺得無力，她只是想讓日子輕松點，卻被老張扭曲成了對他的攻擊。
老張卻不依不饒，繼續說：「你就是覺得我窮，覺得我配不上你那每月9000塊的退休金。可我告訴你，我老張雖然沒你有錢，但我自尊心還在！我可不願意被人瞧不起！」
林淑芬的耐心逐漸耗盡，語氣也冷了下來：「老張，我從來沒說過你不行，可你能不能少點自尊心作祟？我就是想讓日子好過一點，怎麽到了你這裏，什麽都成了錢的問題？」
老張一聽，臉上氣得發紅：「行啊，既然你覺得我不行，那我走就是了！反正咱倆不合適，過不到一起去！你嫌我沒錢，嫌我不能讓你過好日子，那我不耽誤你！」
「走就走，你還真以為我非得留著你不可？」林淑芬氣得話脫口而出，心裏一股委屈和憤怒湧了上來。
兩人僵持了幾秒，屋子萊恩靜得連鐘表的滴答聲都能聽見。老張氣呼呼地拿起桌上的鑰匙，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林淑芬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忽然一陣酸楚，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讓老張走，但他的頑固和自尊心讓她難以忍受。她原本只想兩個人在一起相互照顧，日子簡單點過，可現在看來，這一切變得比她預想的復雜得多。
老張站在門口，手握著門把手，突然回頭冷冷地說：「你真的不挽留我？」
林淑芬楞了一下，心中百感交集。她其實並不想讓老張走，但他現在的態度讓她難以開口。
「你自己要走的，我攔得住嗎？」她咬緊牙關，語氣生硬地回了一句。
老張看著她，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淑芬，咱們這日子，真過不下去了。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堅持，但這樣下去，咱倆遲早鬧僵。」他說完，緩緩開啟門，走了出去。
林淑芬站在原地，聽著門「啪」地一聲關上，心裏頓時空落落的。她看著那嶄新的微波爐，心中湧起一股無盡的疲憊和委屈。她明明只是想讓生活更輕松一點，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一陣冷風從窗縫裏吹進來，林淑芬打了個寒顫，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沈思。這段關系，難道真的走到了盡頭？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太過沖動了。
3
幾天的冷戰讓林淑芬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家裏靜得可怕，老張幾乎不跟她說話，兩個人一個在客廳看電視，一個在臥室看書，誰也不願主動打破這種僵局。她常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回想著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終於，林淑芬覺得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撥通了老張的電話，簡單約了一頓飯，兩人在小區旁邊的一家飯館坐下，準備好好談一談。飯菜還沒上，林淑芬先開了口。
「老張，我想了很多天，咱們這段時間的相處實在太累了。」她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試圖不再讓對話激化成爭吵。
老張沈默了一會兒，低著頭，用筷子輕輕敲打著碗沿，沒有擡頭看她。
林淑芬繼續說：「咱們都一把年紀了，我原本以為，找個人陪著過日子能輕松些，互相照顧。可這麽相處下來，我發現咱們的生活理念差距太大，繼續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淑芬，我知道你是好心。」老張終於擡起頭來，神情有些疲憊，「但你說的那些，真不是我不願意接受新事物，我只是覺得，咱們過日子得實實在在，不用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林淑芬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習慣的生活方式。我想讓自己過得舒坦些，不想事事都節省摳門，可你總覺得我是在浪費，這讓我很難受。」
老張楞了楞，顯得有些無奈：「你說得對，我也是倔，不該老是挑你的毛病。可你也知道，我一輩子就是這麽過來的，突然讓我改變，很難。」
兩人靜靜地坐著，氣氛變得有些沈重。林淑芬心裏清楚，老張說的也沒錯，他的節儉和固執是幾十年生活積累下來的習慣，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徹底改變。而她自己，也不願意為了這段關系妥協太多。
「老張，咱們都太累了。你也別怪我狠心，我只是覺得，與其這樣折磨彼此，不如早點分開。也許我們各自一個人過，反而能輕松一點。」林淑芬低聲說道。
老張的表情有些黯然，他放下了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淑芬，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說得對，咱倆確實過不到一塊兒去。既然你這麽決定了，那我搬出去吧。」
林淑芬心裏一陣酸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老張這麽說，她的心裏還是有些不舍。可她知道，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幾天後，老張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準備離開。臨走前，兩人站在門口，氣氛尷尬而沈悶。
「老張，搬出去以後，咱們還是朋友，有什麽事你隨時可以找我。」林淑芬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胡，盡管心裏翻騰著復雜的情緒。
老張點了點頭：「嗯，你也是，有事隨時打電話。」
林淑芬看著他拖著箱子，慢慢走出大門，身影逐漸消失在小區的綠化帶後。她站在陽台上，望著遠處的天邊，心中一片復雜的情緒交織。她明白，老張的離開對她來說是個解脫，但同時，也讓她更加意識到，一個人生活的孤獨感正在漸漸侵襲。
生活繼續，她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兒子打來電話時，林淑芬聽著兒子忙碌的聲音，忽然覺得，或許她可以更多地與他聯系，不必總是怕打擾他。除此之外，她也開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多參加一些社群活動，認識更多的朋友，而不是把晚年生活的希望全寄托在某個人身上。
「媽，你要不要考慮來我這邊住段時間？我這工作雖然忙，但也能照顧你一些。」兒子的話讓林淑芬的心頭一暖，但她最終還是拒絕了。
「我在這邊挺好的，你好好工作，別為我操心。」她輕聲答道，掛下電話後，她走到陽台，望著遠處的風景，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她知道，這一切才剛剛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她會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不再把所有的孤獨都寄托在別人的陪伴上。可她心裏依舊忍不住問自己：未來的日子，她是否真的能找到心靈的安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