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葡萄甜不甜 ■素材：劉建國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我叫劉建國，是安徽省六安市金寨縣的一個窮苦娃兒。說起我這名字啊，可真是土得掉渣。我爹常說，給我起這名字，就是盼著我能為國家建設出力。可我呢，從小就想著怎麽才能逃離這窮山溝，哪還顧得上什麽建設不建設的。
1987年那會兒，我正讀初三，整天就跟個土疙瘩似的，成天泡在學校裏啃書本。俗話說得好，「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我就想著，只有考出去，才能有出息。可我哪知道，這一年竟然會遇上一件事，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年秋天，縣裏頭搞了個什麽奧數比賽。我們學校的張主任二話不說就把我報上了名。說實在的，我心裏比貓撓的還難受。倒不是怕比賽，而是擔心耽誤學習。可張主任一拍桌子，說什麽「國家棟梁不能只會讀死書」，我這個老實巴交的娃兒，哪敢說個「不」字。
比賽前一天晚上，我正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一大早趕去縣城，我同桌張小軍突然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哎，劉建國，要不你今晚到我家住吧？我家離縣城近，明天一早還能多睡會兒。」
我心想，這小子平時對我愛答不理的，今兒個是抽什麽風？不過轉念一想，他家確實離縣城近，省得我天不亮就得起來趕路。於是我就點頭答應了。
誰知道這一答應，可就惹出事來了。
到了張小軍家，他爹媽熱情得很，一個勁兒地往我碗裏夾菜。我哪見過這陣仗啊，吃得那叫一個拘謹。張小軍媽看我這樣，還以為是菜不合胃口，連忙又端出一盤紅燒肉來。
「快吃快吃，別客氣。」張小軍媽笑呵呵地說，「你們這些娃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得多吃點。」
我心裏直嘀咕：平日裏見了我爹媽連個招呼都不打的張家人，今兒個怎麽這麽熱情？莫不是看上我這塊料了，想把我招作女婿？可我一個鄉下窮小子，哪敢有這種想法啊。
吃完飯，張小軍把我領到他屋裏。剛一進門，我就楞住了。屋裏竟然有台14寸的彩電！要知道，在我們村，有個黑白電視就已經是大戶人家了。我心裏那個羨慕啊，恨不得多長兩只眼睛。
張小軍見我這樣，得意地說：「怎麽樣，我家條件還不錯吧？」
我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張小軍，你家可真有錢。」
誰知張小軍聽了這話，臉色突然就變了。他支支吾吾地說：「其實。。。其實我家也不富裕。這電視是我爹借錢買的，就為了能跟別人攀比。」
我一聽，心裏頓時舒坦多了。原來富貴都是裝出來的，這不比我家強到哪裏去嘛。
夜深了，張小軍打了個地鋪讓我睡。我躺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想到明天要參加比賽，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見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好像是張小軍爹媽在說話。
「老張啊，你說這劉建國真的有出息嗎？」是張小軍媽的聲音。
「那還用說，你沒聽張主任說嗎？這娃兒可是咱們學校的牛人，要是能考上重點高中，以後說不定就是大學生了。」張小軍爹壓低聲音說。
「那。。。那咱們家小軍怎麽辦？你看他現在的成績。。。」
「所以我不是讓小軍跟劉建國多親近嘛。沒準兒還能沾沾光呢。」
聽到這兒，我心裏咯噔一下。原來張小軍請我來他家，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啊。我心裏五味雜陳，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正想著，突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晚上吃得太多了，我這身子骨哪經得起這麽好的夥食啊。我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準備去上個廁所。
出了屋門，我躡手躡腳地往廁所走。誰知道這張家的房子跟個迷宮似的，我轉來轉去，竟然找不到廁所在哪兒。就在我急得直跺腳的時候，突然看見一扇虛掩著的門。
我心想，沒準兒這就是廁所呢。於是也不多想，推門就進去了。
誰知道，我這一進去，可就惹出大禍來了。
只見屋裏亮著一盞昏黃的台燈，一個姑娘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聽見開門聲，她回過頭來，四目相對。
我的天啊，這不是張小軍的姐姐張玉蘭嗎？
張玉蘭比我大兩歲，在縣城讀高中。平日裏見她來學校接張小軍，我就覺得她長得真俊。現在近距離一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她穿著件粉色的睡衣，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臉蛋白裏透紅，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我傻楞楞地站在那兒，嘴巴張得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玉蘭先是一楞，隨即尖叫一聲：「啊！你。。。你怎麽進來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找廁所，走錯了。」說完，我轉身就要跑。
誰知道張玉蘭突然喊住了我：「等等！」
我渾身一僵，心想完了完了，這下要挨罵了。
沒想到張玉蘭卻說：「你是。。。劉建國吧？」
我驚訝地回過頭：「你。。。你認識我？」
張玉蘭笑了笑：「當然啦。小軍常提起你，說你學習好得很。」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哪裏哪裏，我就是個大老土。」
張玉蘭突然湊近我，輕聲說：「其實。。。我早就註意你了。每次來學校接小軍，都能看到你在操場上看書。」
我的心砰砰直跳，臉上火辣辣的。這還是頭一回有女孩子跟我說這種話呢。
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突然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張玉蘭趕緊推了我一把：「快走吧，別讓爸媽看見了。」
我如蒙大赦，連忙溜出了房間。回到張小軍屋裏，我的心還在怦怦直跳。這一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全是張玉蘭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個黑眼圈去參加比賽。別提多狼狽了，題目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好在平時底子還算紮實，勉強答完了卷子。
回到張家，我就急著要走。張小軍爹媽熱情挽留，我哪還敢多待啊，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從那以後，我見了張小軍就躲。他來找我，我也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啥。張小軍莫名其妙，以為我看不起他，跟我鬧了好一陣子別扭。
沒過多久，奧數比賽的成績出來了。我居然拿了個二等獎，張主任高興得差點沒上房揭瓦。我呢，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總算沒給學校丟臉，害怕的是以後見了張玉蘭該怎麽辦。
可惜啊，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張玉蘭。聽說她考上了省城的大學，就再也沒回過老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考上了省城的大學，學的是臨床醫學。畢業後，我留在了省城的一家大醫院工作。這一晃，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裏，我也曾談過幾次戀愛，差點就結婚了。可每次到關鍵時刻，我總會想起那個夜晚，想起張玉蘭那張美麗的臉龐。也不知道是咋了，就是放不下。
2017年的夏天，我已經是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了。這天查房的時候，我看到病歷上有個熟悉的名字——張玉蘭。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來。這麽多年了，難道真的是她？
我忐忑不安地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躺在病床上。她擡起頭來，我們四目相對。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曾經那個明媚動人的少女，如今已是兩鬢斑白的中年婦女。可是那雙眼睛，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張。。。張玉蘭？」我結結巴巴地叫出她的名字。
她也楞住了，隨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劉建國？真是你啊。」
我們相對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沈默：「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張玉蘭嘆了口氣：「查出了乳癌，來這兒治療。」
我心裏一陣難過：「別擔心，現在醫療技術這麽發達，一定能治好的。」
張玉蘭看著我，突然笑了：「沒想到當年那個土裏土氣的小男孩，現在竟然成了大醫生。」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哪裏哪裏，我還是那個大老土。」
我們就這樣聊起來，回憶起當年的往事。張玉蘭告訴我，她早就結婚了，還有個上高中的女兒。我也跟她說了這些年的經歷。
聊著聊著，我們都笑了起來。三十年前的那個尷尬場面，如今想來竟然成了美好的回憶。
「其實吧，」張玉蘭突然說，「那天晚上我看到你進來，還挺高興的。」
我一楞：「啥？」
張玉蘭笑著說：「我早就聽小軍說起過你，說你學習好，人又老實。我心裏還想著，要是以後能找個像你這樣的男朋友該多好。」
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那。。。那你咋不早說啊？」
張玉蘭嘆了口氣：「哎，那會兒我們都太年輕了。我怕你看不上我這個農村姑娘，你呢，又是個靦腆的性子。就這樣，錯過了。」
我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張玉蘭看出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手說：「別多想了。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的。」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治好你的病。」
就這樣，我成了張玉蘭的主治醫生。每天查房的時候，我都會多花點時間陪她聊天。有時候聊現在，有時候聊過去。漸漸地，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見到她。
張玉蘭的病情在慢慢好轉。有一天，她突然問我：「劉建國，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嗎？」
我心裏一驚：「記得啊，怎麽了？」
張玉蘭笑著說：「其實啊，那天晚上我也睡不著。我聽見你出去了，就想著要不要去找你聊聊天。結果你就闖進來了。」
我楞住了：「真的假的？」
張玉蘭點點頭：「真的。那會兒我還想，要是你能主動說幾句話該多好。可惜啊，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哭笑不得：「我那會兒哪敢啊。你長得那麽漂亮，我就是個大老土。」
張玉蘭笑著說：「你現在可不土了。這麽多年沒見，你變化真大。」
我心裏一陣溫暖：「你也一樣。雖然歲月在你臉上留下了痕跡，但你依然很美
聽了張玉蘭的話，我心裏癢癢的，嘴上卻還是老實巴交地說：」哪裏哪裏，我這人啊，就是皮囊變了點，裏子還是那個土得掉渣的劉建國。「
張玉蘭笑得更開心了：」你啊，還是那麽實在。不過我喜歡。「
我心裏一蕩，趕緊岔開話題：」對了，你家小軍現在咋樣了？「
張玉蘭嘆了口氣：」別提了。那小子高中畢業就去做生意了，東搞西搞的，也沒個正經。前幾年還欠了一屁股債，差點把老房子都賠進去。「
我吃了一驚：」這麽慘啊？那現在呢？「
」還行吧，總算東山再起了。開了個小超市，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張玉蘭說，」不過啊，他現在可神氣了，見了我都不大搭理。「
我笑著說：」這小子，還是那麽愛臭美。「
正說著，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媽！「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姑娘站在門口。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的，跟年輕時候的張玉蘭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小婷啊，你來啦。「張玉蘭笑著招呼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劉叔叔，媽媽的主治醫生。「
小婷禮貌地跟我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到病床邊，嘰嘰喳喳地跟張玉蘭說起話來。我識相地退了出去，心裏卻五味雜陳。
看著張玉蘭和女兒其樂融融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有點羨慕。這些年來，我一直忙於工作，感情生活可以說是一片空白。現在看到張玉蘭，我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太多。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更加用心地照顧張玉蘭。每天查房的時候，我都會多花點時間陪她聊天。有時候聊現在，有時候聊過去。漸漸地，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見到她。
張玉蘭的病情在慢慢好轉。有一天，她突然問我：」劉建國，你還單身嗎？「
我楞了一下，老實回答：」是啊，一直忙著工作，也沒顧上這些。「
張玉蘭笑著說：」你啊，還是那麽死心眼。工作固然重要，但生活也不能落下啊。「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不是沒遇到合適的嘛。「
張玉蘭突然正色道：」劉建國，其實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我心裏一緊：」啥事啊？「
張玉蘭深吸一口氣：」我和小婷她爸。。。已經離婚了。「
我吃了一驚：」啥時候的事啊？「
」去年的事了。「張玉蘭苦笑道，」他在外面有了人，我也不想強求。反正小婷也大了，我們就和平分手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能幹巴巴地說：」節哀順變吧。「
張玉蘭白了我一眼：」什麽節哀順變啊，我都離婚一年多了。再說了，我現在覺得挺好的，反而更自在了。「
我松了口氣，笑著說：」那就好，只要你開心就行。「
張玉蘭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劉建國，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倆。。。「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你是說。。。「
正說著，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媽！「
我回頭一看，只見小婷站在門口，臉色有些不善。
張玉蘭趕緊招呼道：」小婷啊，你來啦。「
小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病床邊坐下。我識相地退了出去，心裏卻亂成一團。
接下來幾天，我都有意無意地躲著張玉蘭。每次查房都是草草了事，生怕多說一句話。張玉蘭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眼神裏帶著幾分失落。
這天晚上，我值夜班。淩晨三點多，我正在辦公室打盹，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醫生！快來啊！「
我一個激靈醒過來，趕緊沖出去。只見護士站亂成一團，小婷站在那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怎麽了？「我趕緊問道。
」我媽。。。我媽突然喘不過氣來了！「小婷抽泣著說。
我心裏一沈，二話不說沖向張玉蘭的病房。推開門一看，只見張玉蘭臉色發青，呼吸急促。我趕緊給她做急救，同時喊護士準備搶救器材。
那是我這輩子最漫長的一個小時。我使出渾身解數，好在最後還是把張玉蘭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等張玉蘭終於穩定下來，我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小婷跑過來，哭著說：」劉叔叔，謝謝你救了我媽。「
我擺擺手：」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小婷擦了擦眼淚，猶豫了一下，說：」劉叔叔，其實。。。其實我媽經常提起你。「
我一楞：」是嗎？「
小婷點點頭：」嗯。她說你是她見過最老實、最可靠的人。還說。。。還說要是當年能跟你在一起，可能人生就不一樣了。「
我心裏一陣激動，又有些苦澀。小婷接著說：」劉叔叔，我知道你對我媽有意思。其實。。。其實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我吃了一驚：」啊？「
小婷紅著臉說：」我媽整天念叨你，我還能不明白嗎？再說了，你人這麽好，我媽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能傻乎乎地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張玉蘭醒了過來。看到我守在床邊，她虛弱地笑了笑：」謝謝你，劉建國。「
我握住她的手：」別說這些了。你好好養病，其他的以後再說。「
張玉蘭點點頭，突然說：」劉建國，你還記得我們上次說到哪兒了嗎？「
我心裏一跳：」記得。「
張玉蘭笑著說：」那。。。你覺得呢？「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張玉蘭，咱們倆都不年輕了。但是。。。但是我覺得，只要真心相愛，就永遠不晚。「
張玉蘭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
我點點頭：」真的。張玉蘭，我等了你三十年，不想再錯過了。「
張玉蘭眼中噙著淚水，輕輕地說：」我也是。「
就這樣，我和張玉蘭開始了遲到三十年的戀愛。小婷很支持我們，常常jokes大家：」要不是我媽住院，我都要叫你舅舅了。「
一年後，在小婷的見證下，我和張玉蘭舉行了簡單而溫馨的婚禮。看著鏡子裏穿著西裝的自己，我忍不住笑了。想當年那個土裏土氣的劉建國，怎麽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娶到自己暗戀多年的姑娘。
婚禮上，我對張玉蘭說：」咱們倆啊，就像是兩顆轉了好多圈的星星，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轉到一起了。「
張玉蘭笑著說：」是啊，咱們可不就是有緣無分，有分無緣，最後終於有緣有分了嗎。"
我們相視一笑，十指緊扣。雖然錯過了最好的年華，但我們還有最好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