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要探讨的是人类文明和自毁之路, 背后的理论基础依然是被称为中国第一位哲人,甚至有不少学者认为是中国唯一一位哲人,也就是老子及其思想。 有些西方大哲甚至认为,中国五千年历史,只出了一位哲学家,那就是老子,老子曾被【纽约时报】评为世界古今十大作家之首。
老子的【道德经】目前是被翻译得最多的一部中国著作,在全世界的总销量仅次于【圣经】。 我们今天依然以老子的「清静无为」和「为而不争」来探讨人类正在走着的自毁之路。
如果我说老子是有反文明倾向的,一定会有很多人会反对,因为「文明」在我们现代人眼里只有褒义没有贬义,但我坚持我的观点。或者说, 我们需要对「文明」有更全面的定义和清醒认识。
老子可能,我是说可能早就看到了人类文明最终就是一场妥妥的灾难。
就像全球瞩目的新锐历史学家赫拉利在【人类简史】对农业文明的评价,他说:农业革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因为人类从此被拴在了非常局限的土地上,而且农业耕种严重违背人类物种的生存特性,同时使人类这个物种趋向脆弱。后来的工业革命更不必说,从此人对社会的依赖更大。
依赖越大,从物种层面来看必定越脆弱。
总之,每一次人类文明的变革,总体都似乎没有让人类离幸福越来越近,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我们这里不分对错,因为角度不一样,观点不一样,争辩毫无意义。
我只讲我个人所理解和体会到的。我认为: 人类文明的走向是一条自毁之路,这是一条目前来看几乎是别无选择的单向道,而且那一天的到来比我们想像得要快得多。
抛开已经接近临界点的环境污染,比如塑料污染、大气污染不说;抛开全球气候变暖导致极端天气越来越频发不讲,我们单按全球核弹数量来计算,相当于每个人屁股下来都坐着几吨的TNT炸弹,可以毁灭地球几次。
现在整个人类世界竞争的强度和烈度已经到达了自地球诞生以来的顶点, 而且战争的杀戮再也不用面对面,而是用一个机器远程就可以实现。
我们再看看两三千年前的春秋战国的早期战争是怎样的?了解其发展方向会让今天的我们更加清醒。
不加丧,不因凶。 不趁敌国国君去世时去攻打敌国,也不趁敌国遭遇灾荒等凶事时去攻打敌国。
不鼓不成列,布阵交锋, 不可趁虚而入。各自布置好军阵之后才进行正式的战斗对抗,不能趁着对方处于虚弱、没有防备或者处于不利状态的时候发动攻击。
不重伤,不逐北,不擒二毛。 不再次伤害已经受伤的敌人,不追逐战败逃跑的敌人,不捉拿头发花白的老人。
可之后的战国时代,完全就不是这样了。仅长平之战,秦国就活埋了赵国俘虏多达40万之多,唯一能和秦国抗衡的赵国从此衰落直到被灭。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发生在90多年前,直接和间接死亡人数超过2亿。 我再强调一次:90多年前,人类已经到达了史上最文明的状态。
我们带着这些背景回到老子思想中。试问: 老子在【道德经】为什么要说「使民复结绳而用之」? 这不是完全回到氏族部落那个用结绳记事的原始时代了吗?那不是未开化的人类吗?连文字都没有。
老子为什么那么推崇母性的柔弱力量?为什么要说「不敢为天下先」?
为什么要说「 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 ,杀了很多人,要有悲伤哀痛的心情;战胜了,也要像办丧事那样处理。
为什么老子会说「 大国者下流 ?」也就是为什么老子认为大国更应该保持低下谦卑包容的姿态? 为什么「慈」在老子那里会那么重要乃至成为老子心目中的「三宝」之一?
为什么老子要说「 弱其志,强其骨。使民无知无欲 」?不是志当存高远吗?求知若渴、追求真理不好吗?怎么要使人民「无知」呢?欲望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吗?怎么要「无欲」呢?
很多学者说这是老子愚民思想的证据,另外一些学者则作出各种牵强附会的解释以证明老子不愚民,说老子只是反对机巧、伪诈的心计和过度的欲望,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子早就看到了人类文明的走向?为什么老子骑着青牛离开中原后不久就进入了战国时代?他是不是已经看透:
文明开化的结果,激发的是人们最底层的欲望与争夺之心?
我们继续追问,将老子的思想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庄子为什么要通过一位老丈人反对用桔槔这种机械来浇灌菜园,进而表明反对「机心」的立场?为什么庄子要反复强调反对一切辩论? 为什么他会说人们的争论都是「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俄罗斯和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等等哪个不是庄子这句话的写照?哪个不是以自己为是,以对方为非的? 我敢说,即便有一天谁先使用核武,依然还是这种模式,依然有充分的理由。
我们现在何尝不是处在一个超级像春秋战国的时代?现在的联合国难道不是和当时的周朝一样,然后下面继续我打你,你打我吗?那到底还有没有出路?【庄子】的一句话或许就是答案:
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庄子】
从事物相异的一面去看,肝和胆就像楚国和越国那样距离遥远,这叫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卧榻之侧,凯容他鼾睡」。用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的话来说就是:未来世界的冲突将主要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
可如果从事物相同的一面去看,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
注意, 道家站的是天地自然、众生万物的高度上,而不是停留在人类世界,更不会局限在某种文体或文明或国家的视角。世间万物看似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是齐一的,所以没有绝对的是非和不同,这就是庄子的 「齐论」思想。
一定程度上,这也是 人类命运共同体 的理论,这种理念或许是人类唯一的出路指引。最后我要声明一下,我不反对国家壮大,这是另外一个范畴,在此不作探讨。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 ,我更希望通过这种看似另类的认识,看清表面浮华的文明世界的虚假性,最终活得像一个真人,而不是假人。因为「 有真人,而后有真知 」。
是啊, 当你的感知系统所传达给你的信息全是虚假或有成心偏见的,你凭什么认为你掌握的知识就是真知还跟人争得面红耳赤呢?其实根本就没有真知,一切知识与文化都是人类求存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底层都是求存。
可是, 生存不应该仅仅看到人类而看不到其他生物,不能只看到我们这一代而看不到我们的子孙后代。每个人要活成一个真人,至少也要趋向真人,然后尽己所能去做「为而不争」之事,真正以自己的内驱力去为社会的健康发展奉献自己的光和热。这便是「水善利万物不争」的「道」性。